“她今年才六岁。”
他顾不得避讳,大步冲进去段昭仪的瑶光殿。他在卧室外看到篮子上的孩童衣服,是光光出门时候的打扮。
小裙子上沾了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红色。
看得他心颤。
高洋和段昭仪都在现场,地上跪着四五个太医,几人脸上皆是恐慌的神色。萧靖的心里一沉,只听得太医说:“县主的病,外加骨头疼痛,不似寻常火气大流鼻血,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血症。”
血症,是白血病在古代的称呼。
长广王的脸色黑得铁青,他沉默不语,反而比发怒更让人害怕。
高洋想劝弟弟两句,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口。他已经问过,血症乃不治之症,寻常病能治,血出了问题,怎么治?总不能把人的全身血液排空吧?
烂肉可以割掉,关羽尚可刮骨疗伤。但光光的血藏了病气,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血症。
太医的意思是,用尽好药,县主顶多能延长两三年寿命。
段昭仪的眼眶红了,身子一软,伤心得要晕。幸好旁边的高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
“表妹,你莫要伤心。”
“我怎么能不伤心?这分明是要我的命啊!”
段昭仪哭得嘶声裂肺,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是她的心,她的肝。她没有生育子嗣,老天爷好狠的心,连光光都要从她身边夺走!
莫不是她命里合该没有子嗣缘分?
光光是她强求来的,如今得此大病。
段昭仪胡思乱想,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克子,把光光克住了。她情绪激动之下,甚至拿起剪子要剪头发,说剃头做姑子。
“佛祖能救光光的性命吗?”
“我出家,出家去!”
她不做妃嫔了,什么宠爱,什么后位,谁稀罕谁要。她什么都不求,她要出家祈福,给光光求一求。
求佛祖保佑孩子的命。
情急之下,高洋把她手里的剪刀夺过来,萧靖从背后将她一把打晕。皇帝没有计较弟弟的鲁莽举动,他松了一口气,把表妹抱到偏殿。
“步落稽,你……看看光光吧。”
“嗯。”
长广王握紧拳头,神情恍恍惚惚的。他坐在小孩的床边,好像看到逝去的永昌,原身的记忆和眼前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朕的永昌公主,她没能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她死了。】
【她死在大宁二年的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