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的眉头挑了挑,他不信这军中能拿出来什么好东西。他一直防备着,怕是鸿门宴。
儿时的情谊在家国利益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来人啊——”
阿瓘拍了拍手,吓得杨坚差点把手里的酒杯丢出去。倒酒的侍者突然站起来,就在杨坚要动手的时候,阿瓘指着这个人,笑道:“那罗延,你瞧瞧他,可像谁?”
杨坚绷紧神经,死死盯着人,只觉得面容熟悉。但他很确定,他没见过这个倒酒的人。
“像谁?”
“你这个没良心的,像你的老丈人啊!”
阿瓘大步走下来,扯着独孤罗的头发,让对方的脸直冲着杨坚。杨坚睁大眼睛,他总算明白这股熟悉感从哪里来的。
独孤罗确实长得像独孤信。
只是谄媚的表情,失了独孤的风骨,凭白惹人厌烦。
“那罗延,我把他送给你,你家夫人肯定会高兴的。”
“好。”
杨坚抿着薄唇,既然是故人之子,他会带回去北周。伽罗是最重感情的人,她知道自己有大哥在东边,肯定要把人接回来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阿瓘派人捉他过来,就是为了给他送人?
他没那么天真。
阿瓘装作看不出杨坚的防备,他笑得很开心,好多年不见,嘴里有说不完的话儿。他让独孤罗退下去,亲自执壶,要给朋友倒酒。
他喝了好多酒,脸色灿烂得好像天边的红霞,比长安城的美人都要漂亮。见他如此快乐,杨坚就算是铁石心肠,难免态度软和下来。
他变了许多,倒是阿瓘数年未变。他记起当年刻苦练武的男孩,嘴里嚷嚷着要做大将军。
“那罗延,他们会害死你的。”
“他们是谁?”
“宇文。”
“宇文为何要害我?”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你岳父如此,你父亲也会如此,你将来更会如此。但凡你有点脑子,便应该劝父亲称病,莫要再上战场了。要不是我九叔写信骂过去,你以为宇文护给让你父子带兵上阵?”
“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杨坚把这句话在嘴边过了好几遍,心底越发冰凉。
他想起自尽的独孤信,想起被流放的大舅子小舅子。他想起妻子伽罗,还有杨家在朝堂上面对的排斥和敌意。
阿瓘说得不无道理,如果不是战事爆发,父亲杨忠不会带兵出来,他不会被宇文护提拔起来。
阿瓘把酒杯放在案上,很认真地说:“那罗延,你为姓宇文的卖命,人间不值得啊。”
杨坚反问道:“阿瓘,你又值得吗?”
“我?我为什么不值得?”阿瓘晃了晃脑袋,似乎因为喝太多,脑子懵懵的,“我姓高,我祖父是神武皇帝,我父亲是文襄皇帝,我替家族和国家效命,那是我应该的。说句难听的,九叔没儿子,说不定以后皇位给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