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身后就传来了程浮的声音。
“人都在外面了?”
凌惜回眸,只见身后的房门被开了一条半人宽的缝隙,穿着黑衣、几乎与门框边沿等高的程浮站在门后,阻绝了试图从走廊窗外照进房间内的阳光。
那光便都落在了他身上。
程浮似乎刚起床没多久,身上衣服换了,头发却还没梳。本该扎成小丸子的漆黑发丝凌乱地垂在他的脸侧,被光线照得微微发黄。
“正好,省得我去叫。”硬挺的发稍触碰到脖颈,带来令人烦躁的痒,程浮抬手抓了下长发,松开门把手,将门后的空间让了出来。
“都进来看吧,乔兴旺的尸体就在房里。”
凌惜正巧站在与门缝相对的地方,程浮漆黑修长的身影从门后移开的瞬间,一抹刺目的深红就扎进了她的眼睛里。
不是一抹,而是一片。
程浮松开门把手的时候,手腕用了些力量,当青年向自己的床走去时,门板在惯性的作用下依然徐徐推开,将门后的景象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门后一半地狱,一半人间。
空气墙。
看到面前惨烈景象的瞬间,凌惜的脑海中就冒出了这个词。
凌惜抿着唇走进房间内,踩着尚干净的地板,来到程浮的床边亳不见外地坐下,凝视着正对面那一张属于乔兴旺的床。
一具相当凄惨的尸体躺在床上。
那尸体仰面朝上,正对着天花板,四肢随意地舒展着,整体呈大字型摆放。
尸体的头颅不翼而飞,只剩下了沾满血浆、好似缠绕着红围巾的断脖。
一道狰狞的纵向伤口从尸体的喉结下方笔直地撕裂到了小腹,伤口边缘的皮肉夸张地朝两边翻卷,似乎要把整个尸体由内而外翻转过来。
而那条本该盖在尸体身上的被子,也已经被踢到床尾,浸透了血,皱皱巴巴地团了起来,就像是被人用来止过鼻血后丢弃的废纸。
不仅是被子,整张床都被血浸透了。
仿佛有人拿了几桶带着腥味的红油漆,在房间内肆意泼洒,墙壁、床、衣柜乃至地板的表面都覆盖上了一层猩红。
可无论那血迹怎么肆意,都无法蔓延到房间的另一侧。
空气墙。
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好像立着一面空气做的墙,将鲜血与惨叫隔绝到了房间的一头。
两张床中间的地上铺了一张粗布地毯,地毯一半脏兮兮的,一半呈现出灰色与血红色混合出的酱红,泾渭分明。
凌惜望着这具尸体,眯了眯眼睛。
她肯定尸体的肋骨被抽走了,否则有这些根肋骨的阻挡,伤口两侧的皮肉不可能呈现出如今这么柔软的姿态。
剖腹,抽骨,仿佛永远都流不完的惊人血量。这三个关键词让凌惜立即联想到了孕妇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