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话,欢都擎天同样无法明说。
难道要当着三大太保的面,揭露公主对涂山一个酒鬼有私情,所以才主张留下?
那公主的颜面何存?
南国皇室的威严何存?
欢都擎天只觉得胸口憋闷,那根乌木拐杖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欢都落兰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让欢都落兰心头一紧,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良久,欢都擎天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毒气的浊息。
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落兰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他先肯定了女儿,至少在明面上,然后话锋一转:“然,兹事体大,关乎国运。”
“傲来国非比寻常,涂山胜负亦在未知之数。我南国……不可不慎。”
他环视三位太保,最终目光落在略显紧张的欢都落兰身上:“即刻离去,确有损信誉。贸然全力介入,亦风险过高。”
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传令下去,南国使团,暂缓归期,一切如常。加强戒备,静观其变。”
这是典型的骑墙策略,既不立刻背盟离开,也不明确表态全力支持。
先看看风向再说。
同时,他盯着欢都落兰,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警告。
“落兰,你既知其中利害,便更需谨言慎行。没有为父的允许,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可……”
“轻易插手涂山与傲来国之事。明白吗?”
他特意强调了“轻易插手”和“明白吗”,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欢都落兰所有的心思。
欢都落兰在父亲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心头一凛,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恐怕已经被看穿了几分。
她有些不甘,但也不敢违逆,只能低下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女儿明白了。”
商议就此结束。
南国选择了最保守也是最现实的策略。
观望。
而欢都落兰那颗想要帮助苏浩的心,却被父亲的一道命令暂时束缚住了。
只是,以她的性格和对苏浩的关切。
这束缚能维持多久,恐怕连欢都擎天自己,心里也没底。
商议结束后,密室沉重的石门在毒夫子、毒婆子、毒娘子三人身后缓缓闭合。
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隔绝,也将室内凝重的气氛压缩得更加稠密。
偌大的空间里,此刻只剩下南国毒皇欢都擎天,与他那位心思明显不在此处的女儿,欢都落兰。
方才三位太保离去时,投向欢都落兰那混合着惊讶与些许赞许的目光。
并未让欢都擎天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是一根根细针,刺在他心头。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那份“深明大义”的背后,究竟有多少是出于对南国利益的真正考量,又有多少是源于对那个涂山酒鬼的私心。
他看得一清二楚。
欢都落兰见父亲独留下自己,心中先是一紧。
随即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想要立刻离开的冲动。
她不想面对父亲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更不想继续待在这令人窒息的密室里。
她微微躬身,试图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父皇,若无其他要事,女儿先告退了,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