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宁追了他一路,晏哥哥晏哥哥的叫,追到内室,捏住他的衣摆,让他不用去柳府了,还说起自己白日里似乎好多了。应当是要好了。
“还没好。”
他眼下一圈青,将手搁在她身边的柜子上,苍宁顺着日光瞧他的面色,总觉得他的脸色格外差劲。
他抿唇:“契纸若还在,便尽数退回吧,叫你破费了,是我对不住你。”
“不要。我花我的钱,干你何事?”
她偏不。
她松开手想探过去,他的面庞不动声色绕过她的手,谁知这个角度水到渠成,她的手便落到他的脖颈上。
苍宁怔了怔。
她知晓晏长书的体温比常人低一些,不过,她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脖颈处一枚暗红的咬印。
和她脚踝上那枚轻轻的咬痕不同,这枚咬印简直没轻没重,要她看来,那是发了狠,忘了情,偏生还缠着咬痕,多出许多吻痕,一溜烟儿顺着脖颈往衣领深处去。
苍宁瞳孔地震,不禁咋舌道:“你……”
晏长书收起自己衣襟,抢过她的话头,面无表情地询问:“他是谁?”
什麽他?什麽谁?
苍宁努力回忆道:“爹是三品官,娘是县主之女,他是谁来着,是谁来着?”可是他是谁重要吗?
苍宁拉住他:“你这是谁弄的?”
“苍宁,不是他。你喜欢的人,是你要去救的人吗?是吗?”
什麽喜欢的人?她丶她刚刚说的他都听见了是吗?
这……这有什麽好解释的,和他一言两语,越说越乱,哪里解释得通!
倒是他!难道不应该和她解释点什麽吗?
他身上的痕迹是谁弄的?他就是这样去问诊的?他每日里都去见谁,都做什麽去了!
苍宁不仅觉得他脖颈上的痕迹刺眼得很,还觉得自己自讨没趣。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地编了个妹妹的身份,生怕他留情,在自己离开时重蹈覆辙,哪知人家这世不仅不搭理她,还早就有了关心的对象。
她拒绝他比自己晚一步的疑问,努力控制咬牙切齿的愤怒,没好气道:“那你呢?你脖子是谁咬的!你居然背着我和旁人行敦伦之事!晏长书,你问诊——你简直不要脸!”
见她的炸毛样,晏长书黑眸中光华流转,微微勾起点笑:“苍宁,你在意吗?”
在意?实在是在意至极!可听见他温凉如水的声音,她身为到点要走的好妹妹,不应该说出这种话。
“我有什麽好在意的,谁会在意你呀,你,我,你——”她硬生生咬唇憋下来,语无伦次道,“切,笑死,你不过是长得好看些,我——我也没有很在意,你,你不会是和柳娘子……”
“不是。”
不是。
苍宁刚想笑,又愣了愣。不是,那是和谁?
“那是谁?”
晏长书不答:“你不是不在意麽?”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晏长书你别走,你先告诉我呀!”
小鸟叽叽喳喳,绕着他问个没停,二人的腿纠缠到一处,眼看要摔倒,晏长书将她拦腰护着,摔在床榻上。
苍宁一点没有受到影响,从他胸膛上撑起来,眉似蹙非蹙,珠钗似落未落,墨一般的乌发垂落下来,发尾扫在他的脸庞上,凉而痒。
这床榻的确有些硬。晏长书後知後觉地想。
不过夜里,她都睡在他怀中,不会硌着她。
苍宁眯着美眸,一语不发地扒拉他的衣襟,他看见外头的日光,忽而想到,昨夜,他们便在这张床榻上,这个位置,交,缠。
那会儿,她说,要他爱她。
他把她那时的话全都当真。
她说她喜欢的人,他当真。
她说她不在意,他也当真。
如今的她,生着气,分明在意他的模样,他该不该当真?
日光晕眩,晏长书体会到一种巨大的荒谬感,从心中迸发出强烈的占有欲和绝望。
他擡起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诡柔地笑出声:
“要和我试试吗?”
苍宁扒他衣裳的手一顿:“什麽?”
晏长书黑眸中闪着异光,声音低而沉,像日暮时的钟,撞出粉紫色的日落。
“和我做,爱。”
他的手冰凉,眼神也是冰凉的。
这不像是他的请求,反倒是将自己推到摇摇欲坠的悬崖边,孤注一掷。
苍宁失去了生气的表情,愣了一瞬,随之更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