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用力,套在小孩脖子上的绳子就越紧,那竹竿好似下一秒就要断裂一样,发出吱呀难听的声音。
乐山回过神来,下意识拉着江芸芸就要走。
“是你,都是你害死他们的。”那老伯回过神来,冲过来大骂道,“你为什么要来我们村子,你为什么要找我说话,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们了,你把我孙子害死了,你不是人,你们这些当官都不是东西……”
乐山把人推开,想要骂人又看着他濒临崩溃绝望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和我们公子有什么关系啊,杀人分明是把他们抓走的人。”
“都是你害的,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我们村子本来很安静的。”老伯愤怒叫喊着,“都是你,都是你!”
天边的黄昏终于落了下来,竹林的天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道道将夜未夜的昏暗光亮,那一道道影子被拉得极长,落在三人脚边。
老伯跪在地上,好想彻底没了魂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着。
乐山害怕地贴了过来:“我们走吧,我们回去报官吧。”
江芸芸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酸涩的眼睛几乎要红的滴出血来。
她的视线终于从那一具具尸体上移开,看向乐山。
乐山被她看一个激灵,就差也哭出来了:“别,别这么看我,我我,害怕。”
江芸芸便又移开视线,盯着脚尖尸体的影子。
这是一具老人的身体,被拉得极长,像是屋檐下悬挂的那块肉。
“可我就是那个官。”江芸芸伸手,想要轻轻握住拿到影子,却看着自己手穿过那片虚无,手指在微微发抖,“我只是想要解决漳州的问题而已。”
乐山听不懂,只觉得夜风吹的他浑身都冷,后背汗毛直冒。
他觉得那些人都在看他。
可他不敢抬头去核对这个事情。
——尸体,他还没见过尸体。
他甚至觉得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他想吐。
“我以为……”江芸芸握拳,却也谁知沉默了。
她以为什么?不,她太自以为了,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人会杀人,会用这样血腥的手段来恐吓她。
是了,她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野蛮血腥的年代,完完全全的权力年代。
江芸芸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疼得厉害,好想要流出血来,她甚至觉得睁眼都是痛苦。
——这些人因她而死!
“是我的错。”许久之后,江芸芸闭上眼,近乎平静得自我反省着,“我不该,不该……牵连上无辜的人。”
“没,不是的……”乐山紧紧握着自家公子的手臂,他似乎听到哽咽之声,可悄悄看了过去,却又见公子近乎漠然的神色,便只能胡乱安慰道,“你是好官的,不是的,和你没关系……”
“自然是你这个江侍读的错。”一个畅快的笑声在竹林中响起,“您看看,这是我们国舅爷送你的礼物,喜欢嘛,就当是送您当年考中状元还有这次高升的礼物了,多体面,多用心良苦啊。”
江芸芸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锦衣华服的管家挺着个大肚子从竹林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一脸含笑得看着面前站在原处不动的三人,啧啧两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藐视着这个过分年轻的小官员。
“为官之道,你还要多学着点啊,我们京城可不比穷乡僻壤的地方,规矩多得很。”
管家慢条斯理走了过去,好似欣赏一般看着面前悬挂着尸体:“你知道他们临死前哭的有多大声嘛?你知道他们挣扎的样子吗?你知道他们临死前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死吗?”
“江侍读。”他抱臂,神色鄙夷,“是你害死了他们。”
乐山大怒:“你放屁,明明是你们杀的人。”
“我们?”管家轻笑一声,凉薄说道,“他江芸不来查皇庄,不来掺和皇庄的事情,我们和这户人家还是好好的关系呢。”
“皇庄,你也敢碰。”他声音倏地变冷,“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我要杀了你们……”安静了许久的老伯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举着一块石头就朝着他冲过来。
江芸芸伸手想要去拉人,却眼睁睁看着那件细麻衣服从指间滑了过去。
一把刀捅进老伯的胸口。
刀身铮亮,在夜色中泛出渗人的寒意。
“啊!!”乐山尖叫。
老伯低头看着面前的刀,只是还未看仔细,就被人一脚狠狠踢了出去。
“呸,老东西。”拿刀的侍卫一脸横肉,恶狠狠说道,“拿了钱还不滚。”
老伯重重摔在江芸芸脚边,一口血溅湿江芸芸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