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齐声,把寰宇都弄得震颤起来。一切或高或矮,环肥燕瘦的——手握这个时代一切重权的人,献给这位站于宫殿群前高大又隽永的背影——
他们跪下了。
竹音相伴,流水潺潺,起先是一个人,下一刻是默契的所有人。
朱红瓦墙明亮的色彩被窗枢挡住剩下萧宁周身一片,朱红色官袍与乌纱金鹤,极强的色彩映衬。
身後暗处一片朱紫,背身苍健挺直,双手相抵,跪的是自己所能想到的于自己尊严来说最舒适的姿势,刚好可以把自己的气节与不屈辱的敬意献给最该得到的人。
萧宁总觉得入画的是该是别人,就比如说午门前蹲守的石狮子,景帝的眉眼,以及那一天某个人端坐于政事堂正中,低头批注着奏折,对她说——“找个位置坐下。”
她不知道执笔的绘河山的自己早已可以入画千回万回。
就像她千百年的渴求,和他们一样。
谁也记不起来原先这是一道惩罚。
“大人,孔夫子的雕像真是移对了”季贺年站起来第一句话就破坏了氛围,
默默让开路的其他大人:……
萧宁曲指敲了下他的脑袋,“有没有替我给孔圣人捎两柱香”
其他大人再次:……
“不消说,已经放了三排了。”
“还得是你办事,我放心。”萧宁走进去,接过礼部尚书递来的报表,
“瞧你们那点出息,就那麽点盈馀至于哭,赶紧把面容整整回去值房,这次旷工我就不记你们的错了”
边走边接过狼毫笔,在拨款项上写上工整的数字,还有极具标识性的‘萧’字。
礼部尚书脸都要笑烂了,其他人眼睛瞪大,
‘你刚刚背着我们是去拿申项了?小老儿甚是投机取巧哉!’
‘夏虫不可语冰,真正的缺钱你们不会懂’
‘那你也是背着我们的!’
礼部侍郎根本不知道峰回路转之时竟然来的这麽快,反应过来後也加入眼神交流,
‘我觉得大人们还是得体谅体谅我们礼部,国库的钱就像萧大人说的那样也不是很多……’
老头他们说不过,低一级的侍郎还能动不了麽,
‘孩子,如果连大人自谦的话都听不明白就回去再混两年吧!’
‘你的眼神骂得也太脏了……’
萧宁步子走得飞快,身後纸片翻飞追着她来。
身後的眼神交流很快都停了——因为不须再争,萧宁是都批啊!
之前令人诟病的狷狂字体现在都是如此的可爱。
热泪盈眶之馀想到萧宁整肃面容的命令,又堪堪收住了。
除此之外他们得到了一个讯息,他们的萧大人现在心情很好。
其实何止很好,是有史以来最最好。
经济是她管着的,有这麽样扭转时局没人比她还要高兴了。
可以想象,所有人看着一个孩子长大,大家表面都称赞孩子前途无量,造出浮华盛大的泡沫,内心都悲观顺意地知道会有泡沫戳破的一天的。
所有人陪着孩子演出。直到孩子的赡养职责转移到你的手上,你接受了那个孩子。
养孩子很麻烦,尤其是所有人瞩目的孩子,动作要温柔小意,要不能打不能骂地教其长大成人,识字念书,最好考上成个秀才。
举人他们还是不敢想。
萧宁从小就觉得自己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职责,把孩子从文盲教导成状元,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现在‘孩子’识字量翻倍,还会自己作文章了,虽然文笔低幼,但对于历经动荡丶先天智障的他来说,是很优秀很伟大的第一步。
作为第一责任人的她,非常高兴。
把生死与恨都放下了,那些都是什麽无关紧要的东西。
嘴角慢慢压不下去,她签了几十个‘萧’字後,顿住擡头,光影就是天生追随她的,将萧宁的轮廓映衬得煞是好看。
“诸位还有什麽要递交划批的?”
潇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