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一个民间能聚齐这三位权力之巅的人。玫瑰金的夕阳为他们渡上一层落幕的辉煌。
周景珩平静地问:“为什麽?”
萧宁默不作声,手累了把布袋自然地塞进陆昭熙手心。
景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过来,陆昭熙淡定问,“陛下吃豌豆黄吗?”
“不了。”
他肤色冷白,这几年越发冷俊成熟,下颌绷紧,“你们应当知道的吧?我的眼线布满皇城。”
言有尽而意无穷。
陆昭熙淡漠着一双眸子,滴水不漏地应是。萧宁知道是威胁和警醒,虽然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知道了哪些,但局势肯定对自己不利的。
但鉴于她提前都把告老还乡祭出来了,她没什麽底牌可以再出了。
她就沉默着走上马车,与周景珩擦肩而过。
客栈内没上灯又迎不来夕照,暗色一片,而外界遍地光亮温柔。她仿佛过了一道大坎,出门的时候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景帝淡淡笑着,那是帝王慈悲悯人的笑容,他觉得她好样的,看她潇洒的背影,觉得她是连礼都不行了的大逆不道之人。陆昭熙在一旁观着情况,并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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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相府邸。
晓风阵阵,送来青葱翠竹的潇潇冷气。
暖室主位上坐着闲到没边的周景珩,左边左丞作陪,右边赵子恒刚散值官服都还没脱。
“哇,你们真是有时间了,都凑来我这里。”
她端着温好的几瓶青梅酒,摆到衆人正中来,又放了几把炒熟的坚果瓜子类的,说完这句话而後又嗒嗒跑出去了。
她一副全然无拘的样子倒是让其馀人五味杂陈。
几位擡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共处一室反倒有些无话,静得檀香冉冉升起,落针可闻。
冷白苍劲的手扒了个坚果的皮,不熟练的动作和迟迟得不到成果让他逐渐丧失耐心,最後把半成品丢进小筐里。
眉眼沾上不耐,他吩咐道,“去把萧相叫进来。有他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长风应是出去了。
萧宁在庖厨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长风出来找她,立马截了他的话头,“他们是要干嘛呀,现在就三堂会审审判我吗?”
瘦削单薄的人又原地转了几圈,长风安慰她说,“这样人都聚到一起才方便我们谋划不是吗?”
冷沉的剑客手搭上了自己的配剑,暗示性十足。
她慌乱间搭上长风的手腕阻止他,“现在多方势力守着那里,祈朝衆多高手云集,凭你一个没可能的”
长风顺从的地停下,眼眸温柔地望着她,给她一条永远可以後退的路,“你知道我能的,我永远能够带你安全离开皇城”
萧宁回望过去,慌乱无比的心跳慢慢沉稳,手下意识握着点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念之知道我们的初遇是在哪吗?”
萧宁点点头,想说是她安置难民的那一天,长风却摇头,说是比那早好多好多的猎乌日。
“我见你搭弓射箭,飞檐走壁,逃脱追杀,漫天的黑箭雨里,你看见了我。”
尘封的记忆拂去灰尘,重见天日,“你是第二位杀手?”
“…我早该想到的,那人身形那麽像你,你既然认出了那是我吗?”
她的手越抓越紧了,语气里满满都是命运的巧合与奇妙。
长风等她平复激动後又说,“猎乌日是祈朝史册里的转折点,那时当权者被刺倒台,新帝坐稳皇位,而我们两位杀手全身而退。十几年前是这样,十几年後也会是这样,念之你明白了吧”
萧宁激动到无以复加,她给了他一个信任和感激的拥抱,长风身形高大不得不弯下腰,在背後地的手犹豫半息,终于也揽住她。
“我十几年前那麽厉害,现在一定也一样的,谢谢你长风。”
萧宁松开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从来没觉得人生那麽轻松过,历史总是相似地的,她最起码还能活。
人生给她的难题设得还真是轻松啊。
抹泪的馀光看到门边好像还站着人。
她动作一僵,倒不是因为对话泄露,因为她和长风在这种场合都是加密对话,防的就是隔墙有耳。她僵住是因为他脸色极差,抱胸而立,瞪视这着她,不知看到了多少,这度量小丶心胸窄,论醋按缸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