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SODU搜读小说>稷下的一天 > 第450章 梦的归途(第3页)

第450章 梦的归途(第3页)

“爸爸?”她听见那个七岁的自己小声叫道。

父亲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她。那眼神中有太多东西:不舍、歉意、未说出口的爱,还有对死亡的恐惧。他嘴唇动了动,但不出声音。

“不要走,”小柳儿扑到沙边,抓住父亲冰冷的手,“求求你,不要走。”

成年柳儿的意识在这个童年身体里苏醒。她同时是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又是那个能觉察这一切的旁观者。撕裂感几乎要将她扯碎——一方面是孩童对失去父亲的原始恐惧,另一方面是成年人“这一切已过去多年”的认知。

“离相。”李明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遥远而清晰。

柳儿深深吸气。她允许恐惧的浪潮冲刷过她,不抵抗,不逃避。她感觉到小女孩的手在颤抖,眼泪的咸味,心脏被撕裂的痛楚。但在这所有感受的中心,有一个如如不动的点,就像风暴眼中的寂静。

她开始“看见”恐惧背后的结构:对失去爱的恐惧,对被抛弃的恐惧,对无常的恐惧。这些恐惧编织成一张网,捕捉了她生命此后二十年的选择——她选择稳定而非冒险的工作,选择保持距离而非深入的亲密关系,所有选择背后,都有那个下午投下的长长阴影。

“我不是那个小女孩了。”柳儿在意识中说,不是否认,而是认知。

瞬间,场景转换。她仍是七岁的身体,仍握着父亲的手,但某种内在的东西松开了。她不再试图抓住正在逝去的生命,只是陪伴。她擦去眼泪,看着父亲的眼睛,轻声说:“没事的,爸爸。我在这里。”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渐渐黯淡。但在最后时刻,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然后,一切都消散了。

柳儿重新站在图书馆中,手中那本灰蓝色的书化作光尘,从指间流散。但这一次,流散的不只是书,还有某些一直禁锢着她的东西。她感到一种奇特的轻盈,仿佛卸下了从未意识到自己背着的重担。

“恭喜。”管理员李明再次出现,手中托着一盏光的小球,“你刚刚烧毁了一本恐惧之书。不是通过战斗,而是通过完全的接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只是其中一本,”柳儿看着无边无际的书架,“还有成千上万本。”

“每一本被完全看见的书都会自我焚毁。”李明说,“但注意——不要为了焚毁而阅读。那会变成新的执着。只是阅读,只是觉察,让焚烧自然生或不生。”

柳儿走向另一本书。这一本的封皮是半透明的,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这是对母亲即将离去的恐惧。”李明轻声说,“你确定要现在打开吗?”

柳儿的手停在半空。她能感觉到这本书散的寒意——不只是失去的痛,还有责任的重担,独自面对未来的迷茫,以及深深的内疚:如果当初更关心母亲的身体,如果更早注意到咳嗽不止,如果……

“我可以等。”柳儿收回手,诚实地说。

“明智的选择。”李明点头,“觉醒不是自我虐待。慈悲始于对自己。当你准备好了,它会等你。”

“李明,”柳儿转向他,“在现实中,你真的不害怕任何事了吗?面对死亡、失去、痛苦,你都只是‘觉察’吗?”

梦中的李明沉默了。他的形象开始波动,像水中的倒影。“我是你在梦中的投射,”他终于说,“这个问题,你需要去问现实中的他。”

工作坊结束后的茶歇时间,柳儿找到在阳台独自看城市的李明。夜色中的都市如星河倒置,车流是地上的银河。

“那个问题,”柳儿站到他身边,“你真的不害怕了吗?”

李明没有立即回答。他端着一杯早已凉掉的茶,目光投向远方。“恐惧还是会升起,”他说,“但就像云飘过天空,不再停留。我不再相信‘我是恐惧’这个身份。”

“但如果你母亲……”柳儿没说下去。

“我母亲三年前去世了。”李明平静地说,“肺癌晚期,和你母亲一样。”

柳儿愣住了。她从未听李明提起过家人。

“在她最后的三个月,我陪在她身边。每一天,恐惧、悲伤、无助都会升起。但每一次,我都回到那个觉察的空间。不是逃避感受,而是成为感受生的广阔背景。”李明啜了一口冷茶,“最艰难的时刻,是她呼吸停止的那一刻。那个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巨大的空无感吞噬一切。”

“然后呢?”

“然后我现,”李明转过头,眼中映着城市的灯火,“就连这空无感,也生在觉察中。那个能觉察空无的,本身不空。那个能感知失去的,本身从未失去任何东西。在那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柳儿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不是安慰,而是更深的理解——李明不是没有经历过地狱,他只是找到了穿越地狱而不被烧伤的方法。

“但有时候,”李明的语气忽然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我会想,这种‘不执着’,是否也是一种冷漠。当我看着母亲临终,却没有像‘正常’儿子那样崩溃哭泣,我是否失去了某种人性?”

这个问题悬在夜空中,像一颗没有答案的星。

“稷下学院的梦,”柳儿轻声说,“你创造它,是为了帮助其他人,还是……”

“还是为了验证某种理论?”李明接过话头,苦笑,“说实话,我不知道。开悟有一个讽刺之处:一旦你认为自己开悟了,那恰恰证明你还没有。一旦你试图帮助别人开悟,你可能只是在加固他们的幻觉。”

楼下传来学员们陆续离开的声音。一个年轻女子在哭泣,她的同伴正低声安慰——显然,在恐惧图书馆中,她遇到了自己尚未准备好面对的章节。

“你看他们,”李明指着楼下,“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痛苦而来,希望我能给个答案。但我能给什么呢?说一切皆空?说痛苦是幻相?对那个正在经历背叛、疾病、丧亲之痛的人来说,这种话近乎残忍。”

柳儿看着他侧脸。这一刻,李明不再是那个然的觉醒者,而是一个站在深渊边缘,试图向黑暗中抛下绳索却不知绳索是否牢固的人。

“也许,”柳儿慢慢地说,“也许觉醒不是成为没有痛苦的人,而是成为能够完全陪伴痛苦的人——他人的,自己的。不是离一切相,而是能深入一切相而不迷失。”

李明手中的茶杯停在了半空。许久,他低声说:“柳儿,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当我看着母亲去世,有一部分的我确实在‘陪伴痛苦’。但另一部分,那个觉醒的部分,同时在觉察着‘这个正在陪伴痛苦的李明’。那个部分知道,就连这份陪伴,也只是一场梦中的戏码。”

“所以你其实……是孤独的?”柳儿问出了这个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李明没有回答。但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三天后,柳儿坐在母亲病床前,握着那只布满针眼和老年斑的手。化疗已经开始,母亲睡得很沉,呼吸轻浅如羽毛。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