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急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或低浅若耳鬓私语。
不可否认,虹乐的琵琶弹得极好。
梁以儒不是没听过琵琶,早前花满楼里的琵琶多得是,疏影的琴也是一绝。
而虹乐的琵琶,比之疏影的琴,几乎是不遑多让的。
等到一曲弹罢,梁以儒杯中之水也已喝尽。
虹乐放下琵琶,款款而来,笑语嫣然,“拙技不堪入耳,也不知公子可还满意否?”
梁以儒一笑,“姑娘才艺卓绝,实乃少有。
在下今日有幸听得一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佩服!”
“公子谬赞,虹乐愧不敢当!”
说着又是浅浅行礼,“公子真是虹乐的知音人,虹乐愿将蒲柳之身,伺候公子安歇。
公子——”
玉手温柔,抚上了梁以儒的双肩。
缓缓的往下抚去,终于停留在他的腰上。
手上的力度适中,便是梁以儒也跟着身子微微的发烫起来。
可他很清楚,这是青楼女子惯用的伎俩。
这些女子都是经过训练的,手法和语气都是有关窍的。
下一刻,他刚好握住了虹乐置于自己腰间的手,这种地方,你随便一个动作都会招来疑心。
是故,必须做到谨慎,最好是滴水不露。
梁以儒轻叹一声,“虹乐姑娘色艺双馨,在下委实想做姑娘的入幕之宾,只是——”
他掰开了虹乐的手,徐徐起身,“身有隐疾,怕是不能如人所愿。”
虹乐先是一怔,而后便明白了梁以儒的意思。
“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怎么——”
虹乐眸色微恙。
“家有妒妻,是故——”
梁以儒一副难言之隐之态。
虹乐眼珠子一转,继而笑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如一醉方休。
咱这花满楼,来的都是些心中愤懑之人,郁结难舒自然要饮酒作乐,否则活着岂非无趣?”
梁以儒苦笑两声,“那便来几杯,我不胜酒力,别到时候回不了家,家中妒妇怕是要找来的。
到时候花满楼——”
他看似苦闷至极,一个人又默默的坐下,好似心中当真有不少为难之事。
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凄惶之色。
这是一个成家男人惧内的写实,梁以儒别的不会,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他能想着,若是家中妒妇是夏雨,让她打死又何妨?这花满楼里的姑娘再好,哪里能及得上她分毫。
说也奇怪,比她漂亮,比她脾气好,比她有本事的女子多了去,可怎的脑子里心里都是她呢?她有什么好?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就是忘不了舍不掉。
夏雨,就是这种人。
若说疏影是盛世牡丹,夏雨便是漫山遍野的杜鹃。
一株需要精心浇灌的牡丹,哪里及得上给你一片杜鹃海来的壮观,来得舒坦。
一眼望去,身心舒畅。
是的,有些人不美不丑刚刚好,最大的优点是: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与她相处,她都能让你觉得很舒服,无拘无束。
在她面前,你可以完完全全的做你自己,而不必招致异样的眼光。
她什么都没有,所以不会苛责你什么都不会。
杯酒下肚,梁以儒面露愁容,“你们这花满楼的姑娘,想来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可想过要从良?”
虹乐斟酒,“本是轻贱之人,哪敢说从良二字,便是想也不敢想的。”
梁以儒摇头,“都是人命,有何轻贱高贵之说。
犹记得有人与我说,这世上本无正邪之分。
何为正邪,不过是人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