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坐在一片昏暗里,身上黑色的衣服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沈至青,你命不该绝。”
沈至青道:“我一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废人,哪儿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他无法忠于朝廷,没有孝顺瞎眼老母,带着崇义县的兄弟们暴乱,却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沈至青觉得他就是个罪人,被虞安歌活活打死,未尝不是一种圆满,可偏偏这点儿愿望都实现不了。
虞安歌盯着他那双眼睛道:“你不想报仇吗?”
沈至青自嘲一笑,五脏六腑都是疼的:“报仇?找谁报仇?龚知府?还是太子殿下?”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盐官能撼动的。
不,他现在连个盐官都不是了,只是一个满身是伤,背负人命债的废人。
虞安歌取下腰间的匕首,丢到他面前道:“你自己决定。是一死了之,还是搏一条出路。”
说完,虞安歌便起身离开,推开门就要出去时,沈至青问道:“虞大人为何救我?”
虞安歌低垂眼帘,为什么救沈至青?
或许是想证明这一世和上一世终归有所不同。
或许是在腐烂的泥潭里,终于看到一股清流,不忍看其消亡。
或许是
虞安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或许,沈至青自己都没意识到,带着一群手持菜刀锄头的瘿疾百姓,对抗太子手下训练有素的兵马,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倒行逆施的事情。
沈至青,你是上辈子江南的造反头子。
这辈子,别让我失望了。
您别急着下手啊
钦差大臣和巡盐御史还朝,倒是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虽然一开始,江南那边的动静闹得不算小,可太子过去后,便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那些跟江南盐政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京官们大松了一口气,其中便包括宋侍郎。
宋侍郎这几个月过得算是提心吊胆了,早先因为宋锦儿攀上太子这棵大树,他就用一些积蓄安排了族中一个子侄去江南当盐官,企图分一杯羹。
后面虞安歌浩浩荡荡过去整治江南盐政,着实让他紧张后悔了一把,可不等虞安歌闹出什么动静来,太子就过去江南坐镇了。
盐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可又出来一件让宋侍郎头疼不已的事情,那就是二皇子妃不知怎么跟他的嫡女宋湘搅合在一块儿了,放出话去,要认宋湘为义妹。
除此之外,原本该被他勒死的女儿,又没名没分地在太子府邸复活,流言甚嚣尘上,传到圣上耳朵里是迟早的事。
届时不但家门清誉受损,还会招致圣上不满,轻则叱责,重则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