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廷第一反应,便是带着虞安和入宫求见圣上,对圣上言明一切。
可他刚转身,右手却被女儿紧紧拉住。
虞安歌脸色并不好看,但她眼神冰冷而坚毅:“爹爹,不能去!”
虞廷一脸严肃:“此事非同小可,为父必须要去。”
虞安歌连忙拦在虞廷面前:“爹爹也说了,昨夜哥哥喝醉了酒,又中了药,他八成是听错了。”
虞安和似乎想说什么,却看到妹妹向他递来一个带有满满警告的眼神,他当即闭上嘴,不敢言语。
虞廷道:“哪怕只有半分可能,此事也要禀告圣上!”
虞安歌道:“禀报圣上然后呢?圣上果真查了一遍,结果发现是乌龙,爹爹您就成了挑拨圣上和太子父子关系,居心叵测之人!”
虞廷道:“太子和锦妃既然动过了手,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虞安歌道:“便是留下蛛丝马迹,证明了太子和锦妃的确对圣上下过毒,太子殿下也是圣上的亲儿子!圣上便是对他再失望,也不过是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圈禁起来!可到时候,太子党上下必会对爹爹怀恨在心,不遗余力攻讦,而圣上若有一朝念起太子的好,那时揭穿此事的爹爹,又当如何自处!”
虞安歌说的话太过直接,也太过现实!
君臣多年,虞廷怎会不知圣上多疑的性子。
一局棋,一条鱼,皆是圣上对他的猜忌和试探。
不论太子有没有弑父之心,揭穿此事的他,都难逃一劫。
虞廷满脸隐忍,咬着牙道:“无论如何,圣上绝不能死于儿子的皇储之争!便是我虞廷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看着大殷乱了!”
语毕,虞廷抬脚就要走出去。
道若不对,为何不能逆!
不等虞廷上前去拉开门,虞安歌“噗通”一声,忽然跪倒在虞廷面前,终于拦住了虞廷的脚步。
虞安歌仰头看着虞廷,眼中无法克制地流露出恨意:“爹,您就算不在意自己,难道也不在意我和哥哥吗?”
虞安歌没办法不恨。
没有人知道,在圣上赏赐给爹爹那道鱼翅的时候,她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
凭什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爹爹和神威军在边关忍饥受寒,圣上和皇家人却在温暖的宫殿中饮酒享乐!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尚可用君臣来掩盖其中巨大的落差。
可圣上偏偏赏下一道会引发爹爹过敏的鱼翅,便如上辈子,爹爹看到哥哥的尸体,只是悲痛欲绝,却在凉国的虎视眈眈下,没有生过半分带兵上京讨个公道的念头。
虞安歌终于意识到,她对爹爹奉行的君臣之道不是没有怨的。
她怨爹爹的忠直,更怨圣上的凉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