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条隔了点时间。
[钟大小姐,你在学校吗,今晚有空的话,我们见面聊聊约定的事情。]
钟觉浅撒谎不用打草稿,面不改色地敲出回复。
[我不在学校,你来我家吧,发个时间过来,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那边许久才发来回复,只有一串时间数字,一个多余的文字都无。
钟觉浅却毫不在意,她弯着一双漂亮的眼,伸出指尖点在那串完全不会暴露主人心情的、冰冷机械的数字上。
像是隔空点上了少年抿紧的薄唇。
离约定的时间还很远,钟觉浅上完课,去食堂吃过晚餐,还多听了半节文学课,才不紧不慢地坐车回家。
夜色渐浓,她在车里昏睡补眠。
直到车子在别墅前停住,她才在司机的呼唤中醒来,迷迷糊糊地下车,发现附近还停着一辆陌生的冰川蓝色车。
来客人了?
钟觉浅疑惑地推开大门,走进庭院,看到丛丛略微枯萎的玫瑰之中,白衣的俊美少年闭目靠坐在秋千长椅上。
他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质,整个人被浓郁的夜色笼罩,像一块无暇的白玉,莹润生光。
秋千架上缠绕着密密的蔷薇枝,花已经枯萎大半,夜风卷过来,褪成豆沙色的花瓣随风而落,悠悠落在少年的头顶和肩膀上。
钟觉浅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摘下缠绕在他发间的花瓣。
她知道他没睡着,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她便问道,“念安,怎么今夜就过来找我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少年看上去特别累,应该下飞机后就没休息过。
顾念安摇摇头。
他是今天的飞机,周星照则是明天早上回国,他们俩说好不用少女接机,三人明天直接在学校里见。
他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无法在行驶中的交通工具上入睡,漫长的飞机之旅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他不想以风尘仆仆、疲惫困倦的姿态出现在少女面前。
可他刚从飞机上走下来,双脚踏上熟悉的土地,心脏就瞬间被浓烈的思念包裹。
他好想立刻看到她。
上一次,他在病中生出这般强烈的欲望时,他强行忍住了,没有真的伸手触碰她。
随着时间流逝,他心中那只贪婪的魔越来越强,它欲求不满地用尖利的爪子抓挠他的胸膛,嘶吼咆哮着要出去,把他的内里划得鲜血淋漓。
他不想让那只可怖的魔跑出来,不想被少女用惊恐的目光注视,便只能用一点甜头安抚它。
这次他没有克制自己。
他离开机场后就坐车来到了少女的别墅,强撑着精神等她。
他并未进屋,而是坐在秋千上,时不时地整理衣领和袖口,用指尖梳顺发丝,使其呈现出微微凌乱又不失美感的状态。
这样少女推门而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带着些倦意又漂亮的他。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对她的新癖好了如指掌。
少女喜欢貌美的异性,喜欢他们流露出脆弱的神态,喜欢看他们哭。
周星照的泪失禁体质让他在哭泣这方面赢得轻轻松松,他再挤眼泪就显得刻意了,东施效颦。
他便只能屡屡向少女示弱,用娇柔脆弱的菟丝花的模样讨她的欢心。
他不太喜欢这种没骨头似的样子,毫无男性魅力,但他爱极了少女被他打动时的表情。
于是此刻,顾念安握住钟觉浅的手腕,仰头露出他在国外对镜反复练习的浅笑。
这个表情会将他这副皮囊的美貌放大到极致,这个高低差角度会让他的眼睛盛满月光,显得特别动人。
顾念安缓缓开口,声音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介于正常说话与故意撒娇之间,亲密又不失分寸感,“我想你了嘛。”
钟觉浅果然被精准戳中了喜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笑着回道:“好好好,我也想你。”
又在对他说谎。
他们不见面的这些天,她从未主动联络过他。
顾念安的笑意淡了些,将放在膝头的盒子捧到她眼前,“这个给你。”
钟觉浅伸手接过,这是个巴掌大的珐琅彩首饰盒,并不重,造型精美,配色繁花一般绚丽多彩。
她打开盒子,只见黑天鹅绒的衬底上放着一个山茶花造型的发箍。
发箍通体银白,镶嵌着无数颗闪耀的钻石,在月色下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睛。
钟觉浅正要倒吸一口凉气,想起自己的身份,又生生憋了回去,故作矜持地表现着喜爱,“好漂亮的头饰。”
顾念安起身,将发箍戴到她的头上,“我在那边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你喜欢就好。”
见他穿得单薄,钟觉浅又说:“外面有点冷,进屋里坐坐吧?”
褚知白应该还得过会儿才能到,她留顾念安喝杯热饮,时间绰绰有余。
顾念安却谢绝了她的好意,“我还没倒时差呢,现在得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