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表情僵住,他垂下长睫,白皙的脸上泛起薄红,像是被他的话怼得极难堪,握着叉子的手指也蜷缩得更加明显。
那只已经递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看着尴尬又可怜。
钟觉浅眨眨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斥道:“阿照,你在凶谁呢,嗯?”
周星照:“……”
“我会再拿个新叉子用。”顾念安适时地插话,眼神有些飘忽,害羞似的,“浅浅放心,我们不会间接接吻的。”
周星照:“……”
钟觉浅顾忌的就是这个,如今顾念安主动把话挑明,她再拒绝或者用手把东西拿下来吃,就太矫情了。
这么想着,她大大方方地低下头咬住叉子,舌尖一卷,就将酸酸甜甜的莓果含在唇齿间。
汁水丰盈的浆果被咬开,溢出的红色液体沾在她的唇上,原本就艳红的唇瓣仿佛被抹了一层亮晶晶的唇釉,一副诱人亲吻的模样。
顾念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眸色幽深。
片刻过后,他才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掀起眼皮与周星照对视。
琥珀色的眼睛弯起。
薄唇张合,无声吐出两个极嚣张的字。
“我的。”
不远处,褚知白和路遥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花木繁盛的玻璃花园里,容色艳丽的少女靠坐在椅子上,像一只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的。
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站在她身后,为她编发,身上乖张凶戾的气息收敛,整个人低眉顺眼,仿佛把为数不多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
另一个斯文漂亮的少年坐在她旁边,正在喂她吃东西,举止十分亲密。
他的长相和气质格外清贵,动作也优雅,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合的唇,视线灼热异常。
仿佛有什么极其贪婪、极其可怖的东西,即将从那张清俊的脸下钻出来。
三人都生得貌美,这画面自然是养眼非常,却因为两个少年之间的暗流涌动,又迸发出了几分不太和谐的危险气息。
路遥只是远远地瞧着,都能看出周星照和顾念安对少女浓重的独占欲。
浓重到,他们连多年好友的存在都觉得碍眼。
路遥笃定,这两人虽然现在看着还和和睦睦的,但只要少女表现出对任意一方的偏爱,他们俩绝对会立即上演血雨腥风、兄弟阋墙的戏码。
他们对彼此尚且如此心狠,更何况是毫无感情的外人?
路遥抿抿唇,有些担忧地望向身侧的褚知白。
不久前,她带褚知白熟悉他的办公室时,他忽然郑重地对她开口,表示要向她坦白一些事情。
见少年如此严肃,她便在他对面坐下,听他从母亲的这场大病讲起。
几分钟后,她如遭雷击,“你是说,浅浅帮你,是为了让你做她的男朋友?”
“难道她一见钟情的人是你?”路遥实在太过震惊,想也不想就道,“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喜欢上你?”
褚知白没反驳,沉默地接受了她这句轻视意味浓烈的质问。
他甚至还弯起唇角,声音轻柔地回答,“当然不,我只是个替身,她一见钟情的,是我这张与她的故人相似的脸。”
褚知白平静地为她讲述一切,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路遥的理智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过难听,她忙找补道:“知白,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当然理解。”褚知白道,“她是神明般的人,谁都配不上她。”
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路遥心里是有些嫉妒褚知白的。
她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令钟觉浅着迷的脸,哪怕是当逝者的替身,至少她可以陪在少女的身边,享受到她的关注,还有可能被她爱着。
被她爱着……
路遥只要想一想,就兴奋到浑身颤抖。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了解褚知白,少年自尊心极强,被当做替身,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路遥宽慰道:“知白,你别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你就把它想象成一份工作,这些天就当作是在打工偿还阿姨的医药费了。”
“浅浅人超级好的,你当她喜欢的人的替身,肯定不会吃苦,这份工作,你只要守住心,不喜欢上她,其实也没”
话音戛然而止。
路遥看着褚知白唇角勾起的苦涩笑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
少年低垂着眼睫,默默不语。
路遥并不觉得奇怪,在她看来,爱上钟觉浅是比呼吸还要简单自然的事情,她只是替竹马感到悲哀罢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爱而不得最是痛苦,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要无比煎熬了。”
就像此时此刻。
路遥知道,褚知白和钟觉浅的契约关系在学校里是保密的,不论他和少女私下里有多亲昵,他现在和她都只是“不熟”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