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乖巧应诺了。萧明渊见小殿下如此听话,心下熨帖。又亲自动手替他拆了几只螃蟹剃了肉,送到宣珩面前投喂。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止住动作,哄着小殿下又用了些旁的。直到将宣珩喂了个七八分饱,萧明渊又将小殿下给自己布的菜吃了个干净,才放下碗筷。叫人撤了膳。两人慢悠悠地回了东暖阁,一路上绕着殿前多走了几步路,还一同消了消食儿。等进殿里头坐下了。萧明渊才看向宣珩,柔声问道:“方才听陈德说,你同幕僚在谈南巡盐税的事。”“怎么?这些日子,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不大顺遂么?”南巡盐税的案子。是陛下两个月前派下来,让宣珩接去练手的。这一桩差事,算是皇太孙殿下头一回自个儿独立主持打理的政事,自然慎重得很。宣珩在接到南巡盐税差事的时候,便知道这里头的水深。凡是涉及盐税上的事。历朝历代都少不得有许多上下暗中勾结,从中中饱私囊的勾当猫腻。好在皇帝叫宣珩,只是负责监管巡盐收税一事。保守些的手段,照着往日的例子,派人南下巡视一遍,将税银依例收上来便是了。自然,若是想要做些实绩,拿几家肥的流油的开开刀,也能将这件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当然,虽然看着这件差事轻省。但萧明渊早就知道了。南边儿的那些个大小盐商们,哪个背后不是供了尊大佛的?!宣珩手底下班底才组建起来,得用的自然是有。但是若要在南边儿,安然无恙地将这差事办得妥帖周全,那也不是件易事。尤其是……如今陛下已经放权,让皇太孙殿下开始插手亲自打理朝政了。前几日,宫中又隐隐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打算放京城之中的藩王们去封地上就藩。可以说,皇帝是已经明目张胆地在给自家皇太孙殿下铺路了!不少皇子皇孙们,这一两年也都看清楚了。自家老爷子面前,只看得见嫡长一脉的小崽子,连宣珩那般还未及冠的小屁孩儿,都上赶着封了皇太孙。他们自觉没戏,转过弯来想。要是能就蕃,在封地上当一个土皇帝似乎也挺不错。索性宣珩这个皇太孙年轻,又是个脾性不错,还好说话的。比起底下不知道哪个兄弟上位,给他们算计残废的残废,圈禁的圈禁。这大侄子有老爷子属意扶持着上位,总归要名正言顺,安稳太平一些!至于其他另有心思的……那自然是不服气被宣珩一个毛头小子压着!背地里自然要琢磨着,给皇太孙和他手底下的人使使绊子,叫人四处碰壁磕得头破血流。才好让陛下看看清楚,到底选出来的皇太孙有几分能耐?这一年来,宣珩在朝中观政之时,便时常有人拿他作筏子使绊子。好在小殿下心细,一开始只记得多听少言,虚心向学,跟着陛下和太傅们私下小心求教。夜里回来,还要同萧明渊细致谈论几句。后来渐渐适应下来,每每聆听政务,也能见解独到言之有物。陛下也是见孙儿长进得快,才敢放手叫宣珩承接底下的政事练手。不过巡盐收税一事到底不比平常。对皇太孙殿下而言。头一回办差,自然希望能尽善尽美。宣珩:“这回南边的盐税税银,底下人已经先一步将账本呈上来了。”宣珩同萧明渊一道坐在软榻上头,也无事可做。索性听他这么一问,皇太孙殿下便将这件事的难处,拿出来细细说了一遍。“巡盐使那边儿,提前奏报预估送上来的税银账本我看过了,是依着例收上来的,只是比往年要少上半成。”“地方上的人也递了折子上来,说今年南方多涝灾,收上来的盐受了灾折损了一成半的盐例,派发下去的盐引便比往年少了些……”“只是我任命跟着朝廷去巡盐的林大人却递了密报过来,说盐引并没少,还有些税银没筹算收上来。”巡盐要务,领头的巡盐使,自然是皇帝直接任命官员。不过此事陛下又交给皇太孙总揽,东宫自然也要派人前去监管。到时候办完了差事,也是要先给皇太孙述职过目。一应结果由太孙在御前奏报。眼下皇帝那边儿的人,同东宫太孙这边儿的人说的话对不上。那定然是什么地方出了分歧。萧明渊抬起凤眸:“我记着殿下这回派去的,应当是林清风林大人吧?”宣珩点了点头:“林大人刚直,一路上奏报详尽及时,很是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