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病重,还是别去秋猎了,免得到时候病情加重还得送回宫里头才医治得好。宣玟咬了咬牙,勉强扯了个笑脸,三两句打发了宣珑。他这些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白日要去读书,晚上回了自己宫殿又要罚抄佛经和《皇太祖训》。光是这两样东西,就够他抄写两三个时辰!他母妃还不允旁人来帮自己,还要他跪在母妃后殿的小佛堂抄写!原本上次宣玟膝盖上被碎瓷片划下来的伤口,便一直没好。他母妃这般一咬牙一狠心,这点子小伤也拖拖拉拉足足将养了大半个月,才见好。夜里罚抄,白日里犯困功课自然也有些跟不上了,又要被先生训斥。后来又不知道是谁嚼舌根,将他先前找太孙要差事的事情宣扬出来。私底下又被弘文殿的皇子皇孙们明里暗里地嘲讽。他前几日又接到消息,说是在宫外置办的好几处私产和私宅,不是招人打砸了,就是被人洗劫了。甚至连他外祖卢大人,都在朝中被齐王和赵王的人,参奏了任上渎职贪赃的罪名。险些声名晚节不保宣玟怎么也想不到,齐王和赵王两个疯子到底是怎么盯上他的!分明是他们先动歪心思的,被太孙和萧明渊的人收拾了,不想着找罪魁祸首报仇雪恨,反倒挑上他这一颗软柿子来!如今他手上属下被母妃和卢氏收走。之前暗地里布下几条捞钱财的路子也砸在手上了。没钱没权没势,他是彻底消停了。可是——都要去秋猎了,皇太孙这处同他的关系似乎还没软和下来!他几次三番私下去承华殿求见,他大哥宣珩都推说事忙将他打发走了。若非今日预备祭天大典,大家都在一处,宣玟怕还是见不到宣珩。只是真当宣玟看着穿着一身储君冕服,登上储君规制的四驾金辂,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宣珩。他才突然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皇太孙殿下明明离他离得那么近,这一刻却又好似格外地遥远。“太孙殿下。”不等宣玟开口再唤一句话。一旁的礼官已经沉声开口:“时辰已到,殿下该启程了!”宣珩垂眸,看了一眼站在朝臣前列的萧明渊。萧明渊一身绯色武将袍服,衬得他一双凤眸神采明艳,意气风发。借着夜色遮掩,小皇孙殿下对上那一双温柔含笑的凤眸,忍不住回应似的勾了勾唇。才踩着金辂进入车驾内,稳稳落座在金辂之中的宝座上。车马缓缓行至京郊。浩浩荡荡的仪仗排着拖了一路。等御驾停在祭天大典的位置前,已经是四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年纪大些的官员都快直不起腰了。一片礼乐声中,皇帝下了御撵,宣珩也从金辂上行至祭坛前。迎神上香,献礼祝文,行三跪九叩祈福大礼。最后等送神结束,将进奉的祝文玉帛等物投入燎炉之中燃尽了。烟气随着初升的太阳,一缕一缕同晨辉交融在天际。百官同皇帝一道祈求来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景江山国祚永享太平。祭天大典才算是圆满了。等祭典过后,众人又要忙着随御驾赶往秋猎的围场。这一路,距离西山的皇家围场逾百十里,君王出行,又拉着这么一大堆文武百官和宫中女眷。路上就更快不起来了!就算是一刻不停,也要足足行上整整两天一夜估摸着才能到达。皇帝从祭典上下来,就换乘了车马代步,毕竟路途遥远,玉撵自然是不如车马方便。宣珩也换了一辆更为宽阔实用的车驾。虽然不比前头的金辂华丽,但是却更实用且隐蔽。萧明渊身上担着京师三营副统领的职位。虽然一切部署都安排给底下人了,不必他事事亲力亲为,但是临行前还是要到底下去瞧上一瞧。等他方才同手底下的部将,交代完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前面队伍的一个小内侍,就忙不迭急急地赶了过来。“侯侯爷,原来您在这儿啊!可是叫人好找。”萧明渊远远瞧着,便记起来了这是承华殿前伺候过的人。小内侍还没站定,便气喘吁吁地开口:“皇太孙殿下命奴婢们找了好几圈了问小侯爷在何处。”那内侍看着萧明渊身旁站着的几个人高马大的部将,干干地笑了一声。而后低下声儿来,躬身提醒道:“还请侯爷您料理完正事,去太孙面前瞧瞧吧!”萧明渊凤眸闪过一丝笑意,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低声道:“你去同殿下说一声,我稍后便过去,去吧!莫要让殿下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