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珩神色略略一沉。他自然知道,楚王封地在南边,当初盐税一案上,自然也有掺和。不过当时有齐王和赵王在朝堂之上当出头鸟,楚王并没有十分明目张胆地同东宫一系的官员对着干。但是即便如此私底下也定然有几分不痛快。只是再如何,倭患劫掠百姓和漕运的官船,也是朝廷重案!楚王如何敢压着消息瞒报?!除非身为皇太孙的宣珩脑子里产生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朝中有人勾结倭患?!萧明渊瞧见自家小皇孙殿下难看的神色,抬手让林毅下去了。宣珩语音干涩:“官船出海,应当会派遣军队随行护卫”萧明渊淡声开口:“眼下押送的,应当是漕运的官粮和官盐,船上的兵将,大多是从地方派遣过去的。”“岭南一带的边将,多是当地提上来的,想必是早就有所勾结了。”南地有些地方贫苦,朝廷中的大多官员武将,并不愿意去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便只能提拔本地的官员。这些地方上头的守将官员,多数都出于同一处地方,同气连枝的,自然容易勾结起来。萧明渊轻叹一声,地方文官武将抱团,统统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其实这也是南地不受朝廷重视的缘故之一。这几年沿海一带人烟稀少,原本还有些海运和港口的生意。近两年来因为海寇是不是袭扰劫掠,也已经有些没落了。朝廷上下一直对海寇之事如何解决,没个决断定论。一来是因为南地岭南沿海一带,因地势原因,土地平脊、民风彪悍,故而比较排外。二来,此地对外又毗邻南越、马来诸国,作为兵事多起之地,本就战火不断,此地作为缓冲之处,便更加不值得朝廷多调兵驻守。朝廷封赏藩王封地,命诸位亲王镇边坐塞,本意也是为了遏制边疆兴兵,会侵扰大景百姓。只是如今看来倒是送贼进贼窝了!萧明渊淡声道:“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压,也是压不住太多时候。”“殿下别忘了,前些日子,陛下还派了锦衣卫去南地查盐税的事情。”“若只是为了盐税的事,今年的盐税已经收上来了,陛下何必多此一举,还要派人去暗探一番?!”皇帝暗地里的锦衣卫遍布各州各府,要不然也不会对盐税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倭患前些日子便已经有地方官儿上过折子了,便是连萧明渊暗地里都差使着人,小心探听着消息。皇帝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呢?!想必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倭患的事情,应当就能送到陛下的御案之上了。宣珩思忖着,也大抵想明白了。只是到底心下有些积郁。萧明渊瞧见小皇孙殿下的小模样,叹了一口气,将人拉进怀里,柔声哄着:“殿下不必太过忧心。”“不过是一船官粮官盐罢了,如今这个时候,怕是连脏都还没销呢!到时候朝廷派人小心去查一查,自然能寻回来。”宣珩摇了摇头:“我不是忧心这个。”官船上的东西,都是有标记的,就算是暗地里那些“匪徒”再如何胆大。也不可能顶风作案。起码也是要改头换面一番,才可能将这些官粮运出来之后脱手。倘若这么长一段时间,朝廷派下去的官员还追不回官粮。那才真的是无人可用了!“我只是想不明白,黎明百姓与天争食,尚且只能艰难果腹,再无可以盘剥之处,可是”可是明明有些人,已经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名利权财具是不缺。为何还会争夺命如草芥之人那一丁点儿可怜的东西。宣珩大抵猜到了那些官粮的去向。藩王野心勃勃,想必即便是就藩镇守封地,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弃觊觎储君之位,甚至是将来的皇位如今,怕是在为将来未雨绸缪了!楚王心思深沉,擅长伪装狡饰,如今勾结外患,自然是在为自己和将来的子孙后辈们铺路。只是这般养虎为患,还同匪寇贼类沆瀣一气简直是可笑!“殿下!”萧明渊叹了一口气,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自家小皇孙殿下的眉眼。他抬手抚了抚宣珩微微蹙起的眉头,低声温柔宽慰:“珩儿能这般替天下的黎明百姓着想,已经是诸多人之福了!”“自古以来,帝王大多垂手而治,又有几位贤明圣主能真真切切地体恤民生多艰?不过”萧明渊低下头,又满含柔情地吻了吻自家皇太孙殿下的眉心。“殿下只要多为他们思虑一份,就能多造福无数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