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我听了。”
“告诉我,你听什么了?”周晏瞪大眼睛,用笔尾狂敲桌子,几乎压不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我让你顺着老婆,讨她开心,给不了爱至少哄哄人家吧!烟惜祯心善,说不定愿意撤销离婚。结果呢,你做了什么?!”
周晏咬牙切齿复述之前的建议,手里捏着那份反复研究的心理评估报告,白纸黑字明确指向一个结论:
俞钦潜意识倾向‘不离婚’。
俞钦明知道自己精神层面高度依赖烟惜祯,却选择在离婚冷静期阶段,因为一幅画步步紧逼,硬生生把烟惜祯逼得走投无路。
若非周晏是他的心理咨询师,具备职业道德。现在甚至想冲到烟惜祯面前,劝她赶紧离婚!
俞钦稳坐如山,只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眸色深深不见底。
“我需要那副画。”
纵使身为夫妻,烟惜祯从不向俞钦分享工作近况。
俞钦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只知道烟惜祯沉迷画画,无暇关注她笔下是星辰还是尘埃。
《囚野》那副画,他是在拍卖会上见到的。
当时,秦文荣托他购买拍卖会压轴展品。俞钦分派了一个竞价代理,自己边处理手边工作,边远程授意加价。
拍卖会开始不久,俞钦正专注审阅新项目的合同条款,耳机里传来拍卖现场一阵异样的、长久的沉默。
拍卖师反复询问,“三万,有没有客人应价?哪位客人愿意出三万,得到这副美女画家创作的《囚野》?”
俞钦目光从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移开,匀出一渺眼神看向屏幕。
高清镜头下,满桌宾客要么窃窃私语,要么假装翻阅拍卖品名录,尽显众生相。
拍卖会现场无人应价,无非两种情况:
要么大家都不想要。
要么有人想要,但不愿抬价,只想用底价捡漏。
眼前的局面,显然属于后者。
俞钦看向那副《囚野》。
尽管隔着电子屏幕,距离甚远,细节十分模糊。
但那铺满画布、野蛮生长的野花野草,狠狠撞进他眼底。
画卷中,它们在贫瘠之地恣意疯长,茂盛得几乎要冲破画框,孤绝又绚烂。
顷刻间,一个极其熟悉的念头飞快划过,难以捕捉。
他没有犹豫,打开收音设备,声音清冽而果决,“竞价。”
“是,俞先生。”竞拍代理接受指令,立刻举牌,“三万。”
发现有人开启战场,周围观望者连忙跟着举牌子,加价声此起彼伏。
不过他们都吝啬的按照最低加价标准,一千一千往上叫,喊了半天才勉强过四万大关。
代理恭敬请示,“俞先生,要继续吗?”
俞钦审视那副画,罕见摒弃了固有的衡量标准,示意代理报出这件拍品的预期最高价。
“五十万。”
代理举牌,全场哗然。
不敢相信一个籍籍无名的作家,首秀能拍出如此天价。
后来,俞钦拿到拍卖行的回执单,目光在作者处微微停顿:
xizhenyan。
周晏听他说起过拍卖会的事,此刻只剩无奈叹息。
“俞钦,《囚野》只是一副已完成的画,它能对你起到多少作用?”周晏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重复,“你现在应该不计代价,想方设法挽回烟惜祯,告诉她你不想离婚!”
——否则你就真的没老婆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正当周晏忍耐到极点,想要破口大骂的前一秒,俞钦总算给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