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登上宗主之位,他就显少会在人前哭了。“柳穆北,你是要所有人都等着你这场感人戏码演完吗?不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弟子,也值得你这个宗主这般难过。”沈砚白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若是今日之后,太极宗从此无人,九泉之下,你该当如何面对历代宗主啊?”“沈砚白!”禹清池咬牙,愤恨难当,“你不就想要我的命吗?何必要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死了这么多仙门子弟,杀了一个惊云澜,还不够吗?”沈砚白讥笑一声:“你要早有觉悟,自绝于天下,用的着死这么多人吗?这都是你的错!”禹清池不禁看向小圆脸,再望向阵印结界中的太极宗弟子,视线落在遍地的尸体后,她不忍地将目光移开,自言自语地说:“我没错。”她大声与人道:“我没错!我禹清池,俯仰无愧于天地,凭何命运要被外人决断!凭什么每次都要用我的性命来换回你们那所谓的正义之道!”“执迷不悟。”沈砚白眉峰微压,于他而言胜负已分,只是没有欣赏到柳穆北面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懦弱,和禹清池面对再次赴死的恐惧,他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他知道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司珏来了也翻不起风浪,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他这头,所以倒是不急着送禹清池快死了。他朝着禹清池走去,打算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而禹清池也酝酿着再来一次太极印,大不了同归于尽。“等,等等!”混在人群中的木青海看着抬过来的惊云澜尸身,不禁哆嗦一下,思索了一阵儿,他蓦然说道:“够了!若今日的自相残杀,即是百年的浩劫,未免太滑稽了。为求预言,而致结果,这便是各位所坚持的吗?”沈砚白:什么?木青海错乱地看向周围,尸横遍野的场景令人痛心疾首,惊云澜的下场更是让人惊魂未定。他这人信奉得过且过,只想安稳混到将死之年,今日来太极宗纯粹是随从大流。他想大多数人都跟他一样,对于厮杀的态度是能免则免,什么浩劫,只要不轮在自己头上只当做没听到。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仙门中没什么理想的泛泛之辈,全凭着门主长老们做主罢了。方才他觉得太极宗抗衡不了多久就会投降,双方和谈,但现在看来,太极宗反而越发激然,一副不斗个昏天黑地不罢休的样子,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未必不会像惊云澜一般下场。木青海道:“沈门主,看看这一切,我们何曾有过如此兵刃相见的时候,这难道算不上浩劫吗?再打下去,六大仙门必有损伤,若有魔族或是邪祟趁虚而入,对我们修道之人岂不是一记重拳?”闻听此言,众人怀疑之色骤起,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越发的大。沈砚白脸色大变。掌星殿算到了百年浩劫因禹清池而起,才为他今天所做一切提供了个站得住脚的理由。然要是有人信木青海所言,那么今日他做的一切便没那么正当了。他当即郑重说道:“我以我沈砚白的名节担保,禹清池定会引出更大的祸端!不能不除!”木青海铁了心不想再打,从前沈砚白说什么,他便只能遵从什么,但这次他想硬气一回,他不想再被人指着骂是恩将仇报的怂蛋。他深吸一口气,对沈砚白用质问的语气道:“沈门主,无论禹清池做过什么,对昔日道侣紧紧相逼,你的名节当真能清白到那里去吗!”全场鸦雀无声。连沈砚白都不敢相信,木青海竟然敢如此反问他。木青海寥寥数语仿佛击溃了无数人的坚持。从一个弟子暗自嘀咕一句“虚渺元尊一直是我信奉的道长,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百年浩劫或许只是我们草木皆兵……”后,一众仙门弟子对虚渺元尊十五年来堆砌的信仰此刻不断翻涌而来。又是一阵喧哗过后,众人看着手上的兵器,竟有不少人幡然醒悟,他们如何能因他人言论粉碎自己的信仰,更何况,这信仰在一些人中已经竖立了十五年。其实,没有人打心眼里愿意相信,自己信奉十五年的人在别人口中是道貌岸然之辈。一开始他们被人用正义之名捆携而来,再然后被人蒙蔽眼睛,人人自危而致互相残杀,又因同门的死伤矛盾愈烈,一步步走向现在的田地。若非有什么预言支撑,这倒更像是被魔族蛊惑,走向自相残杀,自取灭亡的道路。木青海见已经有人动摇,便想将此事推上另一个高峰,逼所有人一把,让他们做出选择。他大声道:“众弟子在此,听我号令,悉数随我归门。这场闹剧,我药师谷再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