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在信中当然也不会实话实话,反正这宫里就是你骗我,我骗你,这里不是锦衣玉食的神仙居所,而是一座巨大的斗兽场。
可惜,她明悟地太晚了。
信中,将莞嫔劝曹琴默踩着年世兰得宠的那段话移花接木给了端嫔。
一则是因为端嫔才是觊觎温宜的那个人,曹琴默最恨的也是她,二则就算将端嫔说的清清白白,所有罪过都推到莞嫔身上,有六阿哥在,莞嫔也死不了,最多也就是降位而已。
还是那句话,有六阿哥在,天长日久的,皇上心中再多的气也会慢慢消了,莞嫔总能再起来的。
可曹琴默自认都要没命了,实在想带一个走。
那么,一个从前就被抛弃在延庆殿自生自灭,等年世兰倒了才敢出门的端嫔,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太后与皇上忍不了她这个包藏祸心,屡次下黑手的曹答应,难道就能忍得了隐忍十余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人命的端嫔吗?
皇帝暂且不说,乌雅成璧便是忍不了的。
生母养母是皇帝心中毕生难平的疙瘩,也是她的!
平日里,为着不继续加深母子间的隔膜,生母养母的话题,她都避而不谈,虽是母子,可儿子是皇帝,母亲也只有退让的份。
高位妃嫔处心积虑夺取低位妃嫔的孩子堪称太后的逆鳞,她总认为自己后半生大多数苦难都是因此事而起的。
而之前她疑心不对的地方也有了解释,曹琴默只是个答应,在后宫中离了年世兰,消息只会越不灵通,是怎么知道前朝年家如此详细的情况呢。
原来是有人在通风报信。
此人便是莞嫔,她的父亲是平定年氏的功臣,已被皇帝提拔为正二品吏部尚书。
至于端嫔,乌雅成璧半阖双眼,她心知,端嫔没有这个本事,最多也只不过靠着多年经营,在宫中兴风作浪而已,毕竟,齐家已经没人了。
皇帝看完信,也是一语不,眸中神色翻滚,晦暗不明。
甄远道在前朝阳奉阴违,莞嫔就在后宫煽风点火,瞬间就让皇帝想起了余波未平的年家。
他将信倒扣在桌上,沉沉叹气。
到底不是纯元,到底不是纯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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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嫔的病来的极快,极重,第一天就说不得话了,第三日人就没了,这样的急病,又查不出原因,自然是要挪得远远的,可不能妨碍到其他主子们。
听说临死前脸上似哭似笑的,骇人得紧,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敢近前。
敬嫔本就重的肩膀又加了个担子,实在是撑不住了,宜修便接过了端嫔的身后事。
怎么简便怎么来,谁都没有提出异议,紫禁城中的人明白里头的道理,没人反对,那就是同意,对着端嫔的丧事也越敷衍起来。
宜修似模似样站在齐月宾灵前,给她上了最后一炷香。
【好走。】
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宫中人人噤若寒蝉,皇帝心里头也不痛快。
早朝上,甄远道还是顶着一张木头脸,在其他臣子遵循皇帝口令,痛斥年羹尧党羽汪景祺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展示自己的文人风骨。
皇帝终于如瓜尔佳鄂敏所愿,大怒!
什么东西竟敢给他看脸色!甄远道不过是靠着莞嫔的裙带关系爬起来的外戚佞臣一流,演什么傲骨铮铮,若能够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皇帝还能为他的勇气喝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