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花销,就是喜欢读书,写小说,但是在毕刺史家,笔墨和灯火钱都是免费的。
甚至一年还有两季的衣裳。
除此之外,其他的花销基本上是没有的,故此坐馆所得的银钱也多少托人带了一些回家。
不过家里的确是没有怎么回去过了。
一来是他总觉得在毕家坐馆,十分受到尊敬,也能跟家主聊得来,总重要的是待遇优厚,特别是给他提供笔墨灯火,这种耗材要是他回家了自己负担肯定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二来则是他有些“近乡情怯”。
毕竟他自幼在乡里都素有才名,考秀才也是考了头名,然后却在乡试这里频频翻车,怎么着都有点儿丢人了。
他当然也就想着在外头一边儿工作一边儿继续复习备考,有种不高中举人坚决不回家的执拗。
一开始其实真的是要赌一口气来着。
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科举考试的执着之心更多地变成了一个习惯——反正三年一次,到时间了就去考,能不能考中,都没有什么关系,主要就是习惯了。
毕竟都已经四十多年了嘛。
感觉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一件事儿活着了。
哦,不对,现在的话,还有了另外一个事儿,那就是写小说。
写他的《聊斋志异》。
这可是跟参加科举考试一样重要的事儿。
甚至近些年来,愈发重要了。
其实不管是准备科举考试还是写小说,甚至只是单纯地坐馆这一件事儿,都足够消耗人的注意力了。
加上,蒲老师对家人们的感情,多少也有点儿淡薄——不管是谁,一年到头儿总是不着家,也不会跟家人们培养出来更多的感情的。
要知道,蒲老师出门坐馆的时候,他的长孙都已经出生了。
真是时光荏苒,一去不回头。
一转眼,他就已经变成了耋耄之年的老人了。
那他的发妻刘氏夫人,也变成了老婆婆了。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还别说,近来他的确是经常梦见老妻。
有时候是她年轻时候娇嫩的容颜,有些时候又是她中年干练利索的身影,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她同自己现在一样白发苍苍的模样。
是啊,他们都老了。
纵然年轻时候他热衷科举与写小说,冷落了妻子,但是老了之后,果然还是想念家庭的温暖了。
如今孩子们已经各自成了家,拖家带口的不太方便,果然还是把老妻接来团聚的好。
但是东家没开口,他也不好主动,没有想到今儿两个小东家来了,倒是主动说起了这件事儿,那就别提他有多感动了。
这么一来,连生病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蒲老师激动地连连道谢,甚至差点儿对着他们姐弟行大礼,小黛玉和莫郁赶忙都侧身回避,又叫了人来扶住蒲先生,张友士也从旁劝解,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