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灰绿色瘴气如同永恒的幕布,遮蔽了天日,只有零星几缕惨淡的星月光辉能勉强穿透,在起伏的沙丘和嶙峋怪石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剧毒与腐朽的气息,寻常生灵触之即死。
两道身影正狼狈不堪地在沙谷中疾驰,正是追寻楚阳而来,闯入此地的灵丹境界中期天狐族鸢黎与灵婴境界初期的大武。鸢黎冰蓝色的长已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大武则如同铁塔般护在她身前,周身散着厚重的冰蓝色灵光,将侵袭而来的毒瘴勉强排开,但他那双铜铃大的眼中,也充满了焦虑与怒火。
在他们身后,三道庞大而狰狞的身影紧追不舍,散出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为的是一头体型如同小山般的吞天蟾,皮肤呈现出污秽的墨绿色,布满了令人作呕的脓包,巨大的嘴巴开合间,腥风扑鼻,长舌如鞭,时不时撕裂空气,出刺耳的爆鸣。其左侧,一条水桶粗细的碧鳞青蟒蜿蜒游走,鳞片在微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幽光,竖瞳中闪烁着残忍与狡诈。右侧,则是一头通体赤红、生有八只复眼的血眼红蛛,蛛腿如矛,踏在沙地上悄无声息,却度快得惊人。
这三头毒兽,赫然都拥有着堪比灵婴境界初期修士的恐怖实力!
“该死的!不就是不小心打伤了你这癞蛤蟆的一只小崽子吗?至于呼唤两个同伙追杀了我们三天三夜!”大武一边奋力奔逃,一边忍不住怒骂。他本是循着与楚阳之间那丝微弱的灵魂联系找寻而来,却不慎闯入了吞天蟾的领地,并因误会打伤了其一只子嗣,这才引来了这无穷无尽的追杀。
鸢黎喘息着,声音依旧保持着一丝冷静:“大武,节省力气!它们在此地经营日久,对地形熟悉,我们硬拼不过,必须想办法摆脱!”
就在这时,大武猛地抬头,望向远处。只见在瘴气弥漫的沙谷深处,竟有一片区域显得异常清晰,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将瘴气排开,露出了被星月光辉照亮的、方圆近百里的巨大空地。那片区域中心,隐约可见一片宏伟但残破的古老巨柱轮廓,散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与不祥。
“那里!”大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片区域没有瘴气,或许能暂时摆脱这三头畜生!”他虽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但直觉告诉他,留在瘴气区与这三头毒兽缠斗,只有死路一条。
“走!”大武低吼一声,猛地拉住鸢黎的手臂,体内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度再增三分,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向那片没有瘴气的诡异区域。
眼看猎物要逃入那片地域,三头毒兽竟不约而同地减缓了度,停在了区域边缘,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忌惮之色。
吞天蟾鼓动着腮帮,骂骂咧咧道:“该死的!怎么进了那魔剑的地域!这东西每次苏醒都要吃不少血食,该死的,算他两个走运!”
碧鳞青蟒吐着猩红的蛇信,阴冷地道:“此二人死期将至,兄弟不必烦恼了。那东西既然醒了,沙君那边估计也会被惊醒,我们赶快回去,提早将族类中的好儿孙暂时迁出此地,不然又要上缴大量族人了。”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血眼红蛛则挥舞着锋利的步足,怒骂道:“该死的人族!自己找死就算了,这几个月来贸然闯入沙谷抢咱们子孙的宝贝,杀我们儿孙也就算了,居然还冒冒失失唤醒了那东西,唉,真是该死,人族真是贪婪!”它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闯入者的憎恨,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动荡的无奈。
三头毒兽在边缘徘徊片刻,终究没敢踏入那片没有瘴气的区域,悻悻地转身,迅消失在浓郁的瘴气之中。
大武和鸢黎成功冲入了那片区域,顿感周身一轻,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灵力的毒瘴消失了。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庆幸,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威压,便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们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片看似安全的区域,隐藏着远比外界三头毒兽更加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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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大武和鸢黎闯入这片区域的同时,另一道隐匿的身影也悄然而至。正是之前一直尾随他们的百足将军。他驾驭着其本体百米龙蜈,隐匿行踪的本事确实了得,竟也一路潜行到了此地。
“嗯?那两人进去了?”百足将军看着大武和鸢黎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那片没有瘴气的区域,红蓝相间的头在风中微微飘动,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此地气息……好生诡异,竟让我也感到一丝心悸。不过,越是危险,机缘越大!那黑色光柱的源头,定然就在其中!”
他并非沙谷原生妖兽,修行岁月也不算太长,对沙谷中许多古老的禁忌和传说并不深知。仗着自身化丹境界的修为和本体龙蜈的强大妖力,他只是略一迟疑,便驱使座下龙蜈,同样闯入了那片被噬天魔尊力量清空的百里之地。
如同百足将军这般,被近日沙谷异象尤其是黑色光柱和能量波动吸引而来的星辰沙漠各方大妖,不在少数。它们或独行,或成群,凭借着妖兽对天材地宝的敏锐直觉,纷纷现了那处被四大家族围杀封兮三人时炸开的、通往地宫的巨大坑洞入口。
这些大妖形态各异,有的形如巨蝎,甲壳闪烁着金属寒光;有的似蛮牛,头顶独角凝聚着狂暴的雷霆;有的则如飞禽,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它们凭借着强横的妖力和坚韧的身躯,抵御住地宫中弥漫的魔气侵蚀,开始在地宫各处殿宇、通道中疯狂搜刮起来。
上古龙宫,即便历经万古,残存下来的宝物依旧令人眼红。一些保存尚算完好的偏殿中,遗留的丹药、矿材、法器碎片,甚至是某些龙族修炼的残诀,都成了大妖们争夺的目标。
而地宫中,同样隐藏着一些或为避祸、或为寻宝,而封印了部分修为潜入的人族灵婴境界修士。他们原本小心翼翼,隐匿行踪,此刻被这些闯入的大妖打乱了计划,更是与妖兽们狭路相逢。
人、妖两族,积怨已久,在玄灵大陆上便是征战不休,在此地宫之中,更是无需任何理由,只要相遇,便是不死不休!
一时间,地宫内战斗四起,怒吼声、咆哮声、术法轰鸣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只要是被认为可能存在机缘的大殿、通道,便会爆惨烈厮杀。妖力与灵力疯狂对撞,鲜血与断肢四处飞溅,将本就阴森的地宫,渲染得如同修罗地狱。
一头丹婴境界的裂地狂犀,凭借蛮力撞碎了一处偏殿的石门,与其中一名同样为灵婴境中期、正在收取一面古镜的人族老者遭遇。双方二话不说,立刻战作一团,狂犀践踏大地,引剧烈震动,老者则御使古镜,射出道道破邪金光,打得殿宇摇摇欲坠。
另一处,数头相当于灵婴初期的沙狼妖,围住了一名身着青衣、修为在灵婴初期的女修。女修剑法凌厉,身形如电,但沙狼配合默契,悍不畏死,一时间剑光与狼爪交织,险象环生。
地宫的混乱,因为这些强大妖兽的闯入,瞬间升级。
地宫最深处,真龙尸骨大殿。
噬天魔尊依旧高踞于水运龙椅之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地宫中各处正在上演的厮杀与争夺。那些被人族修士视若性命的机缘,在他眼中不过是无聊的玩具。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在争斗中陨落、或是被魔气侵蚀生灵所散出的生命精气、灵魂能量以及浓郁的负面情绪。
他清晰地“看”到,一名人族修士在夺得一枚龙血果后,被同伴从背后偷袭,利刃穿胸而过,那偷袭者脸上露出的狂喜与狰狞;他看到,两名原本结伴而行的修士,为了一柄残破的古剑反目成仇,最终同归于尽;他还看到,一些修士在魔气的潜移默化下,心志逐渐失守,变得暴躁易怒,多疑嗜杀,最终将屠刀挥向了身边的同伴……
“呵呵……愚蠢而美味的蝼蚁。”噬天魔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颤音。他轻轻一吸,那些失败者溃散的魂魄、逸散的血肉精华,便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化作一道道微不可查的血色或黑色气流,悄无声息地融入地宫中弥漫的魔气,最终汇入他的体内,成为他此次苏醒的“血粮”。虽然每一份都极其微弱,但积少成多,亦能稍稍弥补他万古沉寂的消耗。
与此同时,他也感应到,一些被闯入者或有意或无意触动的古老封印,正在松动、破碎。那些封印之下,禁锢着一些来自远古天庭陨落、四海翻覆时代的“造反者”残魂。这些家伙,在当年最少都是真神级别的强者,即便被镇压了无尽岁月,肉身早已腐朽,但一丝不灭的神魂却顽强地留存了下来。
此刻,这些远古余孽的神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寻找合适的寄宿体或夺舍目标。地宫中,不时有修士或妖兽出凄厉的惨叫,或是眼神骤然变得空洞,随即又被另一种古老、混乱、充满怨毒的意识所取代;或是抱着头颅痛苦翻滚,识海中正进行着凶险无比的意志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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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噬天魔尊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一群苟延残喘的废物,连肉身都无法保全,只剩一缕残魂,比这些人族的灵婴境修士还要不如,连做血粮的资格都没有。”他低声嗤笑,根本不在乎这些远古残魂会掀起什么风浪。在他这等存在眼中,这些曾经的“大能”,如今不过是更加可口的“零食”罢了,若敢来招惹他,他不介意将其最后一丝残魂也彻底吞噬。
就在楚阳于地宫某处,以绝强意志炼化同生蛊,体内能量剧烈波动,甚至不经意间向外溢出一丝凌厉剑意与磅礴生机之际——
远在无尽距离之外,那片被苍茫与古老气息笼罩的大荒深处,天眼宗禁地。
万载菩提古树依旧散着宁静祥和的智慧光晕,其枝叶无风自动,仿佛在阐述着天地至理。树下,被准神级别修为的菩提古树以无上法力编织出的美好梦境所笼罩的万兽尊者,原本安详的面容骤然扭曲!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万兽尊者喉咙中挤出,将禁地的宁静撕得粉碎。他猛地从梦境中被强行拽回现实,双眼暴睁,血丝瞬间布满眼球,额头上青筋虬结,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般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着。
那种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正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穿刺、搅动!又像是他赖以控制楚阳、与其性命交修的同生蛊,正在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强行剥离、炼化,甚至……反客为主!那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撕裂痛楚,远世间任何酷刑,让他这等修为的强者也根本无法承受。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血液落在地上,竟出“滋滋”的腐蚀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细微的、扭曲的蛊虫虚影。
“嗯?”一直静立在旁,仿佛与古树融为一体的菩提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眸,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了然。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一点虚空。
顿时,无数翠绿色的柔和藤蔓自虚空中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将痛苦挣扎的万兽尊者层层缠绕、禁锢,使其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甚至连自残或是催动其他反制手段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