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呢,是陈楚年要死要活也要带来的,老太太不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陈老太太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为人是雷厉风行的。儿子陈晓尘的妻子秦霜,在陈晓尘出事后立刻改嫁了。家里两个小辈,陈楚娴稳重,却也古板木讷,陈楚年呢,更别指望从他口里听到一句好话。
有一次,陈老太太病了,卧床休息,两个宝贝孙子孙女,只是照常生活,不敢接近奶奶,怕她在病中怒气更甚,又被责骂。
却是小宥慈,人小小的,端着中药送上来,问她好没好些,要不要她陪她说说话。
人在病中,总是要脆弱些。
这小姑娘为人的赤诚纯良,是很容易看出的。
陈老太太久经风霜,起初不喜她绵软的性子,却在这一刻,忽然被感化了。
而后呢,她就跟在她身边,天天奶奶长奶奶短,陈老太太表面严厉,却对她的慈祥,竟然比对楚年楚娴还多几分。
大概把公司交给陈楚年是前半生困住她的执念,在这件事上,却是撕破了脸皮。
这些年,许是陈楚年闹的,于是赵宥慈走了太久,老人又容易念旧,又或者单纯是年纪上去了,那些严厉的痕迹越来越淡,她越来越像一个好奶奶。
她后悔了。
功名利禄哪里是个头?
日光斜斜洒下,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陈老太太一遍遍说着,好孩子,对不起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说她怎么不把当时给她的钱留下,后来再想给她,却连她的影子都找不着了。
赵宥慈摇头:
“我已经不记得了,奶奶您也别想了。人难免都会有后悔的事。您给了我钱,是我自己给我妈的,而且您还养了我这么多年,上这么好的学校,住这么贵的房子,吃的用的都是最好,我真的不怪您。”
陈老太太心里沉甸甸的,只能苦笑:
“我们待会一起去庙里转转,等回来了,给楚娴打个电话,让她也回来吃饭,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样多好。”
赵宥慈附和:
“好好好,都依您,我们都陪着您呢。”
一行人上了山,进了庙。
陈老太太被人引着进了里间,说是有大师要赐教。
陈楚年和小宥慈,一人带了一缸黄金鲤,到寺里的放生池放生。
这鱼是老太太养在京市宅子里的。
既然孙子孙女以后都在H市发展,老人家也搬到这边。又心疼鱼儿照料不好,干脆在这里放生了,就当积攒功德。
沿池亭台楼阁,古色古香。
刚结束一会,两人站在长廊里看水中鱼儿欢快地窜来窜去,却忽然降下暴雨,眼瞧着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两人只能等在廊中。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雨水噼里啪啦打在池子里,鱼儿跃出水面,很是欢快,赵宥慈心中一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身旁人忽然开口:
“喜欢?”
“就是觉得有点稀奇。”
他不知怎么接话了,铭记着奶奶的忠告,冥思苦想许久,憋出一句:
“下雨了,还挺冷的,你……冷吗?”
他的手指落在袖口,随时准备脱衣。
“不冷啊,夏天没过去多久呢,热着呢。”
陈楚年顺势理了理袖口,暗暗窥探她有没有看出他的异常,不会被发现了吧?
却见她低着头,刚松了一口气,定眼一瞧,她竟然认真地给谁发着图片,丝毫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陈楚年气结,语气陡然变冷:
“热?那我给你扇扇?”
赵宥慈没有觉察他口气中的火药味:
“不热,心静自然凉。”
他冷哼一声,赵宥慈这才抬头,一脸茫然。
他又按下情绪,继续试图讨好她: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先让他们准备着。”
赵宥慈眼睛掠过他的肩膀,忽然惊喜道:
“何妈打伞来了!我们走吧!”
她没等他回答,往旁边迈了一步,飞快地穿过他身边,发丝被风吹起来,连带着雨雾,轻轻扫在他脸上。
陈楚年愣愣抬起手去抓,只有一团空。
半晌,他低头,懊恼地叹气,转身认命地走出去。
接过何妈的伞,还不等陈楚年开口,赵宥慈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