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荀舫却拿起长条桌上的布巾,仔仔细细擦干净凳子后,才端坐下来。
&esp;&esp;阿山有些尴尬地挠头,温屿暗自踩了荀舫一脚,他纹风不动,端着架势正襟危坐。
&esp;&esp;温屿将来意说了,顺便将糊扇面的钱一并与他结清。
&esp;&esp;阿山一口应下,收下了扇面,“无妨,反正扇骨铺也卖扇面,举手之劳而已。”
&esp;&esp;“每卖出一幅扇面,给你一钱银子的分成。”温屿不愿意占便宜,见阿山急了要拒绝,她坚持道:“我这是上门来与你抢生意,要是你不收,我就成了欺行霸市的女霸王。”
&esp;&esp;阿山不禁笑了,只能应下。温屿又问道:“我给你这些扇面,可会增加你铺子的商税?”
&esp;&esp;“不会,铺子是每年固定的商税,每半年催缴一次,温东家放心。”阿山说道。
&esp;&esp;温屿便问起了大周商税的情况,阿山口齿表达虽不及荀舫,她还是弄懂了。
&esp;&esp;大周的商税,共有三种收取方式。
&esp;&esp;一是固定征收,比如按照大中小商户划分,按照半年或者一年,定额十两一百两的税额。
&esp;&esp;二是按律征收,按照货物的销售额,一百课三,即百分之三的税收取。
&esp;&esp;三是不定期加征杂税,比如市利钱,头子钱,免疫钱,地方州府的城郭之赋,文书费,渠河钱,免疫钱,遇到打仗时临时科配等等。
&esp;&esp;大周在京城以及重要繁荣州府,设置商税院,县以及底下的镇,设所,场。
&esp;&esp;明州府属于商贸繁荣州府,设有商税院。像是裕和布庄这等大商户会去核税,其余如扇骨铺巧绣坊大小的铺子,则是有拦头来收税。
&esp;&esp;跟温屿所想那般,货物的金额不好预计,商税并无准数。朝廷为了保证税收,将商税的收取包给了拦头。
&esp;&esp;比如翠柳巷杏花巷等几条巷子的铺子,由黄麻子等几个拦头一并包干,每年向朝廷缴纳规定的商税。不足的部分,由他们自掏腰包补齐,多出的商税,则归黄麻子他们自己。
&esp;&esp;披着官府那身皮,黄麻子他们只赚不赔。温屿心道怪不得黄麻子将涨税之事说得那般容易,根本缘由在于,他们承揽商税自负盈亏,拥有绝对的定价权。
&esp;&esp;当然,黄麻子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狠,杀鸡取卵,铺子都关门,亏的钱要自己补。
&esp;&esp;离开扇骨铺,天色已晚。月亮晃晃悠悠升上天际,洒下点点清辉。
&esp;&esp;温屿默不作声走着,荀舫探究地打量了她好几眼,她皆毫无反应,终是问道:“你怎地了?”
&esp;&esp;“我在生气。”温屿走进院子,闷声道。
&esp;&esp;走在后面的荀舫关上角门,闻言不由得一愣,“鸡蛋郎也算有几分君子之风,你糊涂些也就过去了。”
&esp;&esp;温屿恼怒地道:“与鸡蛋阿山没关,我是气这破地方,还有高掌柜。欺负恩人的孤女,真不是东西!”
&esp;&esp;“高掌柜在商税上糊弄了你多少银子?”荀舫很是聪明,立刻抓住了重点。
&esp;&esp;“我不清楚,肯定不止账本上的那些。”温屿道。
&esp;&esp;荀舫马上义正言辞道:“那不行,他贪腐你的银子,还看不起你,这个仇必须报!”
&esp;&esp;温屿朝荀舫瞥去,“你替我报仇?”
&esp;&esp;荀舫一口应下,“行,你只管交给我。”
&esp;&esp;温屿也没当回事,让荀舫去煮饭了。
&esp;&esp;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温屿发现荀舫不在,他留下张纸条贴在她卧房门上:“我去替你报仇了!”
&esp;&esp;温屿大惊,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如何报仇,只能按耐住焦急,等着他回来。
&esp;&esp;
&esp;&esp;荀舫早起出门时,温屿还在呼呼大睡。他先去黄福的布庄,铺子还未开门,伙计在门前蹲着擦牙。他向伙计打听到高掌柜家住乌衣巷,离翠柳巷隔着约三里地,便大步走路前去乌衣巷。
&esp;&esp;早起的还不算热,荀舫走得快,到乌衣巷时,连头发都腾腾冒着热气。
&esp;&esp;荀舫厌恶这具身体的缘由之一,便是弱不经风。他也没办法捡回以前的拳脚骑射功夫,毕竟温屿抠门得很,每天只能吃个七八分饱,没力气挥刀舞剑,也没钱买刀剑。
&esp;&esp;乌衣巷比翠柳巷要繁华。住着小吏乡绅。高掌柜家大门关着,旁边开着一道进出的侧门,侧门虚掩着,有人在里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