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没有父女之情,没有过爱也不会有恨,你的好心用错了地方。”
有爱才有恨。
“那你是恨我了?”檀宗恺眼神深幽从容,苏淼自知落入他的逻辑圈。
苏淼说:“檀总和我讲这些是不是有些可笑?”
同她追究爱或恨,又有什么意义。
檀宗恺笑了笑,似是对苏淼的表态毫不在意,又提起另外的话题,“那天你的演讲很精彩,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英文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读书时苏淼接触英语晚,赵倩又没有多余的闲钱送她上补习班,自初中起英文一直是她的弱项。即使后来勤能补拙,苏淼对这门学科也几乎形成了下意识的抵触。学了那么多年,也堪堪称得上够用而已。
临到高考,英语发挥失常,仅达到合格线。大一那年连考四级的报名资格都没有,熬到大一终于有机会报考。考级那段时间,苏淼焦虑地整夜难以入睡,越学越晕,到最后竟有些生理性反胃。
檀宗恺提出给她找一对一教学,虽有效果,成绩却提升不多。到最后还是檀宗恺自已将资料整理出来,在听报表的间隙,定制出一整套提升计划。
从耶鲁毕业多年后,檀宗恺未曾想还会陪着苏淼重吃一遍‘期末周’的苦。
成绩出来那天,苏淼超出估分五十分飘过。她的喜悦毫不掩饰,第一时间提出要用兼职刚发的薪水请他去富悦大酒店吃自助,那是苏淼能想到的最奢侈的一顿饭。
檀宗恺当晚他就因急性肠胃炎进了急诊,住了两三天医院才缓过来。苏淼得知后后悔万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可以开火的地方,顶着风雨送了一碗粥送过来。
即使是最简单的白粥,煮得也不尽如人意。檀宗恺却吃得干干净净,他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儿最纯粹的心意。
似是陷入回忆,檀宗恺接着说:“慎东那间公司最初只有淮海路上小小的一间办公室,这些年我看着它从一百平变成五百平,又从五百平变成如今的规模。从第一条产线建设完成到投入生产,到现在跻身行业顶尖地位,这么多年花费了慎东全部的精力。”
即使苏淼已经做好预想,但乍然听到路慎东的名字从檀宗恺口中说出,她还是不由感到一阵冷寒。
路慎东的麻烦果然因她而起。
她突然想起路慎东曾说过的那句提点她的话,“商务展示中,效率第一。”
她和檀宗恺这场见面,又和谈生意有什么区别?她知道他绝不是找她叙旧而已。
“我们之间没有绕弯子的必要,你想说什么就请直说。”
檀宗恺显然还没适应这样的苏淼,他发现就算分手分得那样惨烈,但记忆里他最常想起的还是两人甜蜜时期的样子。
苏淼的喜欢很含蓄隐晦,她从不会张扬坦诚地说爱他,但会在某个平凡的瞬间,无预告地给他一个吻。
她会在久旱过后下第一场雨的时候,躺在他的腿上伸手摩挲他长出一点胡渣的下巴。没有化妆的一张脸素净得像白纸,眼神眷恋又缱绻。
认真的语气像是在宣布某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檀宗恺从回忆里抽身,无论过去如何,那都不需要他分神去在意。如今他想做的,也没人可以阻拦。
“莱特对他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
苏淼脸色更冷,“那是他的公司,我清不清楚,又有什么重要。”
檀宗恺看着庭院的雪景,若有所思地说:“这场雪从平州先下过来,回黎城的高速上积雪早已很厚。他能冒着风险赶来见你,倒是少见他如此浪漫。只是雪夜危险,这次是他运气好没碰上那场连环车祸。”
苏淼心惊胆战,很快读懂他话中的意思。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和他无关,而且你们是亲戚。”
看着苏淼眼底的愠色,檀宗恺眸色更深,“这种虚无的血缘关系,我从来都不是真的在乎。”
苏淼清楚檀宗恺并非说笑,他这样在最富贵的家庭中出生的人,受尽无上荣宠,宗族血亲这种道德枷锁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淼淼,我们重新开始,过去的事我们都不再提。我们会像你说的那样,永远在一起。”
苏淼终于听到这场会面的最终目的。
她不由冷笑,“你讲笑话的能力有待提高。”
檀宗恺挑眉,不同她争辩什么,他的耐心并不多。只是如果是苏淼,他愿意更给予一些宽容。
“你打算和苏苒离婚了?”她直直问。
对她的攻击,檀宗恺没有感到冒犯,只看做是幼稚的反击,“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可能会有些复杂,需要一些时间。”
苏淼不知道自已魅力大到如此,只感觉再次被推入那个泥潭,稍有不慎就要溺毙其中。
“你有过其他女人吗?”苏淼接着问。
“当然。”檀宗恺墨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但以后不会再有。”
苏淼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只是一个轻蔑的符号:“那我提前祝檀总洁身自好。”
檀宗恺的宽容见了底。
“苏淼,”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重量,“我还没有孩子。”
空气凝滞了一瞬。
苏淼抬起眼,听见他接着说:“你说过想要一个女孩子,我想她一定和你一样漂亮又美丽。”
浓情时刻的温柔话语,此刻成了戳开苏淼尽力掩藏情绪的利刃。
苏淼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如牛毛,想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拿我消遣。”
“淼淼,你和我都已经过了置气的年龄,怎么样你才肯放下过去?”
“怎么样吗?”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淼拿起餐刀,用力扎向身前昂贵的餐盘。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