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完全陷落需要达到三点条件,现世走投无路、濒死、怀揣大愿祈求神降并渴望抵达桃……”空间嗡鸣,庾穗不得不换了个词,“乐园之类的地方。哪怕职场霸凌,毕竟受害者可以自主选择是否逃离那个环境。”“那如果……”宋皎脑子里闪过遇见的职工们,不由感到一丝违和,“无法逃离呢?”庾穗奇怪地看她一眼,说:“又不是公然贩卖肢体或器官的国外,怎么会无法逃离。”“……”宋皎仍不敢睁眼,摸索着给自己裹伤,边不理解地说,“好吧,可我们没在做梦。”“这法子是要骗过空间意识,让它以为我们也是‘职工’,”庾穗那几缕长发被看不见的物质烧毁又复原,艰难维持着脾气解释,“现在不过是要醒了而已。”宋皎迟疑地说:“另一种认知改造吗?”“差不多,这地方遵循唯心。空间意识脱生于群体意识和欲望,凌驾于个体意识之上,自比主宰神明,但是,”庾穗站起身来,细细抚过刀身花纹,幽亮的光芒于她指间连通,她唇畔梨涡一绽,嗤笑道,“认真算起来,它们中的大多数连伪神都排不上号,现在居然敢搞分头绞杀,对象之一还是神明伴生灵。”宋皎应声仰面:“你想怎么做?”“罅隙本就以梦境作通路之一诱人失陷,那我就以梦貘神魂作引,”庾穗说,“将群体认知复位。”“谁构造空间?”“江诵。”“谁排阵护稳?”“郑钱。”“几成把握?”庾穗拿对方手指比了个“3”。“你根本就是在赌。连纯血都不敢保证空间不坍缩,何况半血。”宋皎反手拽住她,“而且姓郑的只是疑似在这里,他还是个时灵时不灵的半吊子。”庾穗把方才意外捡到的铜钱放进她另一只手心。“太铤而走险了。”宋皎沉默少顷,说,“这样,你会消散吗?”“总比所有人困死在这里强,说一句乐家人不待见的话,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庾穗目光微动,片刻报出个地址,“如果半月之后,我的凝核没有任何动静,劳烦你让乐知年把它放进墓盒里。如果他不想造访本家,也可以直接捏碎,再随便撒进什么能入海的水域里。”宋皎不由低声骂道:“你们行动组根本就是些说干就干随心所欲的疯子,进来没有任何方案,撤离也没有任何方案。”卷发不再恢复,短发的庾穗眉毛轻压,等过几秒,抽出手,就当她答应了,无所谓道:“交待完了吧,我开始了。”这妮子真的自嘎得很干脆,看着不像鲸落那些光点纠缠成绸带状时显得分外璀璨,但溢出地下车库,散进整个空间时,却像是绵绵春雨,轻柔得难以察觉。接触到的生灵动作不过迟滞半秒,很难引起注意。江诵若有所感,转头盯着那扇新开的窗口——植物消失后,那里一直能照进来半拉弧光,干净而冰冷,像是高纯度的液体胶,半丝杂色都没有。但现在,光里飞舞着几粒尘埃。“怎么了?”方恕生舔过开裂的嘴唇,紧张地问,“又来了?”“不,”那对毛尖略微泛灰的狼耳顶出头发,在深栗色的发丝间有些扎眼,江诵略感奇怪但下意识说,“我们或许……能出去了。”“我怎么感觉有家伙在编排我,”郑钱连打了五个喷嚏,打得脑瓜子嗡嗡的,“还不止一个。”乐知年拿绷带给自己绑了个独眼造型,以伤员自持,边划水边微笑道:“您这是诈骗后遗症,间歇性良心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