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没有血槽,但刺入时走势偏了,有液体淌下来,冰冰凉凉,落在有鱼脚面。他状态外地眨眨眼,乱糟糟地想:这分明是在罅隙之外,为什么还要捅来捅去……邰秋旻呼吸频率未变,带着他把水果刀拔出来,歪头思索两秒,再捅——被猛地制止了。血花飙出的瞬间,有鱼闭了下眼,同他角着力,咬牙道:“你发什么疯?!”邰秋旻不答。刀柄化掉了,刀身双向延长,一头刺破有鱼掌心,一头带着双方的血再次扎进伤口。有鱼听见血肉炙烤的细微动静,滋滋的,像是带沙的鞋底不断踩在雨地里。吵得他心脏生疼。他垂眼盯着刀怔忪两秒,抬头见邰秋旻眉心抽动,片刻松手卸力跪去地面,上半身往前倒,压在了他身上,长发挂过耳鳍。刀具消失,有鱼本能环住对方,失声道:“邰秋旻?”冰雹变多了,哔哩啪啦往下砸,书掉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血液冰冷,像是泉眼咕咚咕咚冒水,顷刻打湿了有鱼柔软温暖的居家服。邰秋旻似乎没有体温这种东西,但那种冷如有实质地渡过来,令他开始发抖。“邰秋旻,”有鱼把对方换进懒人椅里躺着,捞过手边烘好的衣服,按着伤口骂道,“你睡几天睡昏头了么?!”邰秋旻盯着他不说话。掌心下的创面正在熟悉地阴燃,扩向四周。有鱼眉心一跳,只好跑去找郑钱给的符,脚底打滑,还磕青了膝盖。外勤包里躺着最后三张符,他擦干净手,确定不会二次影响符文花纹后,才拿回来拍在伤口上。“确认了……”邰秋旻尾音跳跃着,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愉悦,片刻半阖住略竖的眼瞳,偏头歪在椅子里。“你到底在确认些什么?”有鱼给对方裹完伤,无语地扫过这处“案发现场”,撩开他汗湿的长发,情不自禁按了按他眼角的痣,印上个湿腻腻的指纹,低骂道,“真是……神经病。”娃娃晚十点多,家里大门被规规矩矩敲了三下。有鱼刚把自己又涮了一遍,擦着头发来应:“今天怎么好好走门,江诵没送你?”“他说今天有事,”方恕生换鞋进来,瞧着他手掌的创口贴,又闻见似有若无的血味,“鱼仔,家暴是不可取的。”“……”有鱼无奈,“我说这是那谁抽风,你信么?”“我信,邰……旻哥脑回路确实不大正常。”方恕生深有同感。前两天他起夜,看见对方挂在窗帘后面,边吃罐头边看月亮。“猫的身体,人的头,藤条状的手臂,你能明白那种没戴眼镜又迷迷糊糊情况下的惊悚度吗?”那厮还只转过脑袋对他打招呼,皮笑肉不笑的,语气活像上辈子被他砍过一刀似的,森森地说:“晚上好,方大才子。”方恕生对这个称呼感到些许扎心。有鱼深表同情,拍拍他肩膀,转回卧室。窗户隙开条缝,重新变小的雨丝间或飘进来。邰秋旻已然醒了,裹着毯子窝在椅子里,脸色苍白,形容虚靡。那头长发拢于单侧搭在胸前,因为总是编鱼骨辫而些微打卷,发尾在某些角度下有些泛银,或者泛灰。那颜色勾得有鱼看了好几眼。一只蓝翅蝴蝶从窗缝飞进来,停在他抬起的指背。他侧耳片刻,笑盈盈地转头说:“它说江诵在明枫高级公寓,想去看热闹么?”“有什么好看的,”有鱼坐去床上,“他肯定是觉得,既然法律无法保护思想,那就以非人的规矩来。”邰秋旻“唔”了一声,恹恹抬过手指。那只蝴蝶飞去台灯罩上,落成了一枚蓝蝴蝶花。有鱼盯着他看了一阵,背过身去,换下睡衣,妥协般问道:“怎么过去?”邰秋旻目光从他腰窝扫过,托腮说:“你当时怎么从走廊瞬移到办公室的,现在我们就怎么过去。”有鱼刚套上棉t,袖子伸了一半,闻言扭头看他三秒,作势要换回来。“不经逗。”邰秋旻嘟囔,挥手洒出一堆小银鱼,同时有藤蔓从天花板垂下来,替他把衣服拉好。有鱼没好气道:“比不上区域官大人情绪稳定。”邰秋旻:“。”那些小鱼自带柔光,挨个啄过两人手背,慢吞吞集合成一只大鱼盘,停在窗边等着。“这些小家伙是哪里来的?”有鱼问。邰秋旻不答,起身把他拉上盘子,推窗向外。暴雨加上限电,城市一片静谧,如同沉在溶胶样的水汽里,偶尔滑过一道光弧,像是游鱼逡巡时,鳞片和鱼鳍折射出的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