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的情绪基本稳定了下来,沈宴川捡起一旁的旅行袋,去浴室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衣,把之前那件染了血的扔进垃圾桶,又打了一盆温水,拿毛巾给林染的伤处细细擦过,再上了一遍外伤药。“疼不疼?”林染身上的红疹都还没彻底消下去,此刻羊脂白玉般润泽的肌肤上又多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痕,他连碰她都不敢用力。林染小巧的五官皱到了一起,抱着他的胳膊,嗓音又娇又软,带着柔弱的哭腔:“疼,都快疼死了,你轻一点……”很难不让人联想。沈宴川握着药瓶的手一滞,蹙着眉心看了她一眼:“好好说话。”“疼!快疼死了!你轻一点!”林染刻意加粗声线重复了一遍,气鼓鼓地揉着被扇肿的脸,直起身子委屈地瞪着他。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倒是让沈宴川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些许,像陡然融化了一身冰雪。会开玩笑,说明脑子还没被吓傻。沈宴川敛着唇畔一丝浅淡笑意起身,替她重新安上了小夜灯:“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林染听话地躺进了被窝里,露出那双湿润的大眼睛:“小叔叔,你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沈宴川转身一边仔细检查着门窗,一边答:“见你屋子是黑的,电话又不接,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窗户装了铁网,还是完好的,没可能钻进一个成年人,只是那扇木门上的锁款式老旧,有被撬过的痕迹,摇摇欲坠的样子,安全系数几乎为零。“小叔叔,你在关心我?是不是放心不下我,特地过来看我?”林染抿唇看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泛着甜,“我以为我又把你气走了,你不打算理我了。”门反正是坏了,有没有也无所谓,索性光明正大地把它打开。沈宴川搬了椅子摆在墙角的方桌边,不动声色地端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是我小侄女,我哪天不关心你?明天我让村长把门锁修好,今晚暂时就先这样。”林染看他一派淡然地坐下,诧异问:“小叔叔,你不走了吗?你要留下来陪我吗?我这里只有一张床……”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她绝对不相信沈宴川会做出主动留宿在她这里的事,果然他从旅行袋里又拿出来一本书和一支笔。“放心睡,我守着你。”这是打算枯坐着陪她熬到天亮的节奏。房间的顶灯已经关了,只有桌边那盏小台灯还亮着,林染抱着被子侧头看他宽阔笔直的背影,灯光镀在他沉静的面容上,仿佛形成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再简陋的环境里,他都能那样从容矜贵。林染试探着问:“小叔叔,那个人已经被你打跑了,应该不敢再来了……”听着她犹犹豫豫的话,预感到还会有后续,沈宴川轻翻了一页书,只淡淡“嗯”了一声。“你真的不回去吗?你……不怕乔小姐独守空房会生气吗?”沈宴川垂眸,平静的视线始终落在书页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林染不免有些担忧:“可是今晚我已经占了你很多时间了,从医务室到这里,你一直跟我在一起,都没陪乔小姐,真的没关系吗?”沈宴川不想跟她解释这些不相干的话题:“睡不着就起来看书,我包里还有一本《建筑空间论》。”呃,那还是算了,大半夜起来看书,跟要她命没什么分别。林染识趣地闭嘴。她就这么贪恋地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耳畔只剩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和他偶尔拿笔写字的沙沙声。眼皮终于困顿到开始打架,她强撑着睁开,见沈宴川还坐在那里,又放心地闭上,反反复复,不知什么时候竟真的睡了过去。一觉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已是后半夜。嗓子哭得发干,林染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外面厅堂里倒了杯水喝。黎明未至,窗外夜色仍深重,空气里弥漫着山野间雾气的潮湿。沈宴川仰靠在椅子上小憩,她迟疑着要不要叫醒他,换他去床上睡,又怕他不肯,反而惊扰了他休息。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放弃,俯身去他的旅行袋里找出一件轻薄的防晒外套,悄悄盖在他身上。他没动,大概熬到太累睡得熟了。林染壮着胆子凑近,注视着他线条优越的眉骨,浓睫在眼下筛落一片阴影。心跳因突然生出的念头变得快起来。“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她暗自安慰着自己,垂头蜻蜓点水般在他清俊的侧脸吻了一下,又飞速逃开,躲进了被窝里。根本没去想为什么沈宴川过来还拎着旅行袋,也丝毫没注意他在她背后,突然睁开了那双浓郁如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