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难过,她只想喝酒。伤心夜,以酒精助眠最好。孙姐看出她情绪不佳,敛了笑默默送上,可又不免絮叨。“谢小姐,你伤还没好,不要多喝。”谢小姐很有礼貌:“我知道。”她捧着杯子倚在躺椅上看窗外夜景,偶尔小酌一口,那些往事时不时在脑海中闪过,抓不住碰不着,虚无缥缈,只剩缅怀。“时暖,这是我的私人要求,我没法告诉你理由,你可以选择不答应。”“叙白大哥,我都答应。”沈叙白神色复杂,眼里沉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他仍旧犹豫:“你会后悔。”“从咱们合作开始你就总是这么说,我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不会的!”沈叙白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的身体受不住激烈的情绪,猛地咳嗽起来,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在病房里回荡,突兀又悲凉。咳嗽完,他道:“我们合作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后继续保守秘密,期间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牧野,务必要瞒到……瞒到我死后的他害了我爸“当然方便,你在哪我去见你!”“不用了,就在电话里说吧。”吴栋梁吸了口气,“那位沈总没为难我,警方只是行政警告,当晚就出来了,你的联系方式是我找辰悦的保安朋友打听的,你放心,打过这一次后,我不会再联系你。”谢时暖听着不妙。“你要走?”“嗯,京市是我的伤心地,先前我是为了女儿一直不肯走,现在……我看开了。”吴栋梁撮了口烟,呛得直咳嗽。“我知道你们那位沈总肯放过我,肯定是你在背后使力了,我不会感谢你,你爸害我,你们谢家这辈子都欠我。”他愤愤道,“但你……你和你妈……你们确实不知道背后的事。”吴栋梁从仪表厂出来后跟着谢骏和另外几个朋友搞工程,谢骏人俊俏又能说会道,很快成了所有人的带头大哥,野蛮生长的年代,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几个胆大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无往不利。“那时候到处都是机会只要你敢干,我们算有底线的,从不走黑路,有的人可不会啊。”提起当年事,吴栋梁来了精神,声音都畅快了。现在看,他们的崛起并不特别也没特色,在当年有无数人是那么起家的,谢骏也不是其中最成功的,但足够在京市活得风生水起。创业成功冲晕了许多人的头脑,但谢骏仍旧警醒,他知道要想长久,就必须去攀附真正的大佬。“出事前,我们跟沈家金诚集团还有孟家的奥海实业还有华南的刘家、纳家都有往来,主要承包他们的项目,为此……行贿的事也是干过的,说实话,那时候办事都那样,哪怕一个看门大爷你都得送两条烟,不然人家都不让你进门。”“但别的真没有,什么偷工减料,怎么可能嘛,你爸精明得很,安排我们兄弟几个把好各个关键环节,我为啥做水泥厂,就是因为工程里水泥重要,自己没有握住上游材料,很容易被坑,我们给你爸的绝对都是最好的!”谢时暖思忖道:“我记得体育馆坍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跟钢材有关。”“对,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吴栋梁道,“钢材的供货商不是熟人,是你爸新找来的,我们提出过质疑,你爸却说没办法是上头强塞的,不合作项目就要黄。”谢时暖坐直身体。“上头,哪个上头,金诚集团?”“我一开始也以为,后来发现不是,是住建部门的一个领导。”吴栋梁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姓陈!对,是姓陈。”谢时暖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她念出了一个名字。“陈石?”“对,就是这个名字,现在高升了,贝市政法口一号人物。”吴栋梁讥诮道。谢时暖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她尽量平稳声线。“你的意思是……他害了我爸?”“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吴栋梁大约是怕了,声音压低,“我之前没觉得有人害你爸,加塞供应商在我们那行很常见,所以这些年我都没想起来,只是前些天在电视上看到他,突然想起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