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乐声够大也压不住这声咳,像是有人拿着话筒高八度的咳嗽。客人们正以为是错觉。又听得咳嗽的男声道:“那个姓肖的小妞忒不识抬举了,以为有孩子就能拴住我,怎么可能呢?我可是陈正忠啊,陈石的长孙,她一个人尽可夫的戏子还想进陈家的门,下辈子吧!我就踹了她一脚……还是两脚来着,记不清了,谁知道她那么不禁踹啊,居然大出血了,娇娇,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那不是我陈正忠大言不惭的声音比乐团的演奏还要响亮清晰。他得意地承认自己踹翻了怀孕的情人,导致情人大出血,孩子没了,子宫坏了,精神也陷入了危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严重时伤人伤己,必须捆住。还好,有他母亲做主收拾局面,一笔钱封口,把人送去了云州的深山疗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由于事发突然,台上的乐团没有。谢时暖沉默地等待,她握着琵琶颈的手指发白,发青,握的生疼。其实这几天,她已经想得很明白,发现就发现好了,与其偷偷摸摸被送出去,死得不明不白,倒不如大大方方闹一回,死得痛快。所以,她不害怕。可还是不自觉地屏息。陈正忠的一分钟结束了,没了音乐声又没了自述,偌大的礼堂,静的诡异。薛南燕站了起来,似乎是经理的回话让她不满意,她俯身跟沈德昌耳语了两句,要亲自出马。“蒋秘书,我呢,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那个谢时暖不得好死。”“她是沈家长媳,无缘无故的,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万一沈家知道了……”“无缘无故?”陈晓玉一声冷哼,“只要是敢勾引沈牧野的女人,我管她是谁,都得付出代价!”“小姐,据我所知他们没什么瓜葛。”“蒋秘书!你是我爸的秘书,我说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小姐,道上的几位兄弟已经准备就绪,十拿九稳,最迟周五就会动手,到时候,你这位未来大嫂起码是个身败名裂!”“脸一定要拍到位,我要瞎子都能看清楚她有多脏!”……音响里播出的对话有头有尾有遐想空间,还比陈正忠的录音更加清晰全面,显然,这个录音设备应该比玉春娇的录音笔强。谢时暖彻底怔住。台下十二桌客人连带工作人员也齐齐石化,薛南燕跟着经理刚走出几步便愕然地望向舞台。陈晓玉和蒋秘书的对话不止一段,接下来一段是策划摔马。原来那位能说会道的董策划也是陈晓玉的人,蒋秘书端坐幕后出计谋操盘一切,董策划负责调度,擅长骑马的陈晓玉负责演。陈太太再也忍不住,高声尖叫:“经理!服务生!保安!怎么回事,快点关掉啊!”陈晓玉颤悠悠站起来,她看台上又看一旁的沈牧野。嘴里喃喃:“不,不是我……”沈牧野跟着起身,陈晓玉想要抓住他的胳膊解释,可他微微一个侧身,躲开了。“孙恒。”他不慌不忙唤道。“沈先生。”“去看看。”沈德昌黑着脸,怀疑的目光落在谢时暖身上,但不等他有所反应,舞台上又有了新骚动。一个女人从幕后走到台前,长衣长裤长发,没化妆。她走到谢时暖面前,拿走了用来收音的话筒,然后转身,鞠了一躬。“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录音好听吗?”谢时暖茫然地注视她的背影。单从背影来看,没人会觉得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身材相当好,想来十分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