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话说得不疾不徐,语气清淡,像在说很平常的事情,但话里的意思却并不平常。他前后两次暗示连在一起,都指向一个不好的方向。谢时暖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意思,大嫂,我只能说大哥当年之所以非要忤逆老爷子去结婚,背后的原因主要原因是,他被一些特别的事情刺激到了,这才趁着生病大干一场。”沈延清扬起头,看向暗蓝色的天空,霓虹打在他的脸上,给他平庸的五官镀上了一丝诡谲的锐气。“就我所知,这跟孟锦云小姐脱不了干系,她的目的很简单,替牧野扫除障碍。”谢时暖猛地睁大眼睛。沈延清很满意这个反应,他慢慢敛了笑,做出怅然的神色:“看大嫂的样子大概是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样看大哥也没有瞒你太多,你们的感情确实不错。我不否认我对总裁位置有欲望,但除了权利我更希望帮大哥讨回他失去的东西,如此而已,我不奢求大嫂你理解,只希望大嫂……”他沉下声:“不要为虎作伥,叫大哥不得安宁。”言罢,他没等谢时暖再有回应便坐回车中,车窗摇上去前,谢时暖终于出声:“四弟,你和孟锦云很熟吗?”沈延清眼底瞬间泛过一丝肃杀,转瞬即逝。“说熟也熟,她曾在沈家借住一年,抬头不见低头也见了,还是我太太的堂姐,说不熟……”他再次微笑,“孟锦云小姐看不上我,实在熟不到哪里去。”“那你……”“我曾给大哥做过助理,总有些我的办法能够知道一些秘密,大嫂。”谢时暖点头,喃喃:“是啊。”“那么,这杯咖啡先欠着,大嫂哪天想喝了我随时奉陪。”沈延清坐定,车子从谢时暖眼前缓缓驶离,她望着车尾渐渐融入车流,接着消失不见。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往地铁站走去,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仓皇,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浮出来。当年的沈叙白到底被多少人算计过?孟锦云刚说完一个故事,沈延清又来一个版本,两人的版本居然还并不重合,显然,沈延清的版本或许更接近真正的真相。这样看,他从那次在老宅就想拉拢她,可是她站哪一方,到底能决定什么?谢时暖刷开闸机。滴的一声。股份!是了,沈叙白的股份!薛南燕和沈延清盯的都是这个,而这足以证明一件事,这些股份一定存在,但连沈德昌都不知道股份在哪里。谢时暖望着地铁里拥挤的人流,茫然不已。一个月前,她觉得,只用简简单单地等到沈叙白的忌日一切就能结束。现在看,未必。连那个要求她保守三年秘密的要求都显得愈发古怪了。为什么是三年,三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想,她真的需要好好理一理和沈叙白的过往了。结果刚乘上地铁,文绣的电话就到了,庆功宴就在明天中午,不大不小,刚好几个熟人小聚。翌日,谢时暖背了个大大的双肩包应约,文绣见到便笑:“谢同学,你这是要去哪里上课?”“吃完饭还得去一趟疗养院,给我妈买了两套新睡衣。”林柏亭便道:“正好我要去疗养院找同学,要不要一起?”谢时暖存了话要问,自是点头。文绣眼珠转了转,一会儿看看谢时暖一会儿看看林柏亭。“嗯,挺合适,我同意了。”谢时暖愣了半秒,笑着打她:“文院长,你都不急还替我安排起来了,说吧,什么时候带个男友出来看看。”文绣笑着躲。“我呢这辈子是注孤生了,但我夜观天象,发现沈太太你红鸾星动,该当二婚了。”谢时暖将她的胳膊一搂,果断道:“那行吧,远亲不如近邻,我就跟你二婚好了。”那个女人真是可怜又可恨庆功宴除了她们还有些康复中心的同事,彼此都见过面,一顿饭吃得热闹,最热闹的还是文绣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要合作的,什么来路的都有,我头都大了,从濒临关门到门庭若市,这转变,就一晚而已,我算是见识了。”林柏亭笑道:“无论如何,你都可以安心做个十年八年的院长了。”“是啊。”文绣将手机模式改成飞行模式,“我的梦想呢就是这样了,差不多已经实现了,沈太太。”她托腮,“以后我叫你时暖,好不好?”谢时暖举杯:“好啊,我早就不想端着太太架子了,文绣姐。”饭后,谢时暖乘了林柏亭的车赶往疗养院。漫长的夏季过去了大半,天气进入酷暑,谢时暖看着被烤的油亮的树叶,不禁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