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妇人。裴盈珺:“是这位褚娘子。”裴月明避让开。褚清思无阻地走到西面,依据光影判断出几案与坐席后,谨慎屈膝,慢慢跪坐下去,然后尽力将脖颈抻长,以便医师能够诊治。妇人望看女子眼眸情况的时候,又问:“是寇贼的毒烟所致?”褚清思答:“是。”“是否痛?”“否。”“那毒烟是何状况。”“无色,其味似草。”妇人恍若心中有数般的拿出一把韧叶,看向北面:“切碎加入居室的熏香炉之中,这位娘子不久便能视物。”裴盈珺看向右侧。一婢迅速领悟起身,低头把形似菖蒲的韧叶拿出去切碎。裴月明亦再次为女子导引去居室休息。褚清思回头看了眼依然跪坐在那里的妇人,心不在焉地转身离开。而在其离去后,裴盈珺也望着堂外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及至叶壮壮的出现,使其思绪中断。“祖母!”儿童直奔妇人。带儿子到家中田野间嬉戏归来的叶独远站在堂前,低头脱下沾染有泥土的革履,只穿着足衣履过地板:“阿娘,长安来的那位长兄呢?”裴盈珺曾在田野里待了数年,即使如今年岁已经四十而有七,仍还时常乘车去走阡陌小路,所以也并不嫌弃一身黄土的长孙。将其抱在怀里后,妇人乘隙回答:“你长兄昨夜就已经离开了。”叶独远不禁惋惜:“为何如此急切,我与小妹都还未与长兄会面,叶壮壮也未曾见过他伯父。”然而裴盈珺却神色如常:“我看昨夜好像是有甲士前来,也不知道是禀告何事,他很快就辞别离开,驱马往甘州方向疾驰,大约是安西有事需他处置。”毕竟数载以来,自己没有尽养育之责,亦不能要求他去如何行事。通晓一夜的裴月明也欲要去安寝,但见兄长及犹子、阿娘都在堂上,又依依不舍地来与他们坐谈:“阿娘几年前曾说长兄在洛阳中央从政,其妻是长安贵女,那如今他的孩子岂不是比叶壮壮还大。”她两岁便随着阿娘来到鄯州谋生,曾经在陇西的生活以及对父兄的记忆皆变得陌生,然后渐渐遗忘。直至五六年前,阿娘与长兄重新有尺牍来往才能偶尔得知一些事情。比如,阿爷早已在长安的家中离世,葬于故乡陇西。妇人恍惚的神情,让裴月明震惊:“难道也和离了!”如今触犯之言,使得裴盈珺愠恚而视,然眼中又都是对子女的宠爱,但始终都未曾开口回应,只是忧心道:“褚娘子真的无恙?”杀人,并不好受。即使杀的是该诛之人。裴月明点头:“已经安寝。”“可有熏香?”“熏了。”裴月明恍然记起一事,好奇抬头:“阿娘是否与褚娘子相识?”裴盈珺惶惑摇头。“那褚娘子为何会知道阿娘你常年腹痛。”“你还是那么做了。”异日晡时,甘州、凉州有人前来。如今已是暮秋九月。距冬十月也已经仅剩几日。彼时,未用披帛的褚清思肩搭着翻领披袄,父兄请天下工匠为她打造的青金石项饰坠在衣襟之外,而红黄的间色罗裙依旧如从前那般曳于地,交领上襦则尽数被披袄遮挡。她站在堂前,朝前方中庭看去。裴家的屋舍虽然大若田野,房室数间,大部分功能性房舍皆齐具,但其实布局与百姓无异,故而中庭与车马可行的大道仅有藩篱之隔,并无权贵之家的垣墉、高门,能够直接看到从家门前而过的行人。唯二的区别是中庭异常宽阔,从堂上走出至家门,足有数十步。而作为家中宴客、饮食、谈话的厅堂亦是隐隐拥有一股深厚之势。自昨日下车,看到厅堂映照在眼中的硕大光影、堂上的布置及两架树灯,她便知道裴盈珺及其家人虽非权贵,但也绝非是庶民。“褚娘子。”藩篱外的声音又再传来。在熏香以后,褚清思的眼睛已经有所好转,但也仅是眸中少了光斑,且万物也开始变得有棱角,所以她的视线仍然还是模糊的,不能辨人及物。而就在之前,她闻见前方有声音喊“褚才”很快,在才的音之后,所接的又是“褚娘子”三字。褚清思疑惑不解的停步,注视过去。在中庭嬉戏的儿童也已经注意到异样,警觉道:“小姑,家门外有生人!壮壮害怕!”裴月明今日刚从西域商人那里买了条狼犬,可无论如何都难以使其对自己驯服,如今还在竭力训导。在听见叶壮壮的声音后,她吓得疾步往家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