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你居然敢做两次。……夏六月癸酉,一个不算平常的清晨。一声痛呼从静谧的宫室中发出。彻夜都跪侍在室内的几名宫人闻声,如惊弓之鸟一般地起身四散开,有人奔至卧榻旁,将高吊于殿顶的卧榻帷幔挽起,束于两侧,有人打开宫室的门,去请医工。有人则前去上报郎君。在梦中的崔丽华右手捂着下腹,从绞痛中醒来,睁眼便看到宫人、医工都围绕在自己的榻边。她当即便明白是自己要生产了,只是这个孩子居然在六月才来。见女子已醒,有行动能力,医工迅速命令宫人:“将太子妃扶持起来,勿要躺卧,可在室内散步走动。”崔丽华刚欲开口,绞痛再次使得她失语,下唇被牙咬出极深的齿痕,仅是刚开始她就已经不能忍受:“这孩子何时能出来。”医工躬身退后几步,为其留出榻前的空间:“太子妃才初有迹象,还需再忍痛数十刻,若顺利今夜便能产下。”初为人母的崔丽华一心只想有个孩子,从未想过是如此痛苦的事情:“若是不顺呢?”医工垂着双手,言语举止都更为卑下,恐被治罪:“或会痛上两三日才产,如此胎儿便会有窒息之险,母亲也可能丧”崔丽华美目怒瞪,转瞬又被疼痛给撕裂得粉碎。这样的绞痛不间断地一直到黄昏时分,并且愈益强烈,所间隔的时日也逐渐缩短,她感觉自己即将要窒息,毫无喘息的余地。她站在宫室前,望着那抹余晖,觉得自己犹如一个重病的将死之人,如今只是在苟延残喘。在一个新生命的即将诞生的喜悦、紧张与惊惶之下,洛阳也处于暗流涌动中。黄昏逐渐落下,任宫殿再如何巍峨辉煌也只能随之沉入黑夜。东方余离宫要归家时,仅是在阙门的匆匆一瞥,便敏锐察觉到长乐门的卫戍人员出现细微的变动。他怀着狐疑走至宫门前,迟钝片刻后,仍觉不安心,遂又折而复返,开始讯问今夜值守的人员。讯问至第三个时,裴居文忽然从暗处走出:“东方将军,这是为何?难道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身穿盔甲的士卒立即退后。东方余看了眼士卒,但当下必须先拱手应对裴居文,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异常:“并未有大事,只是我见这几人好像不是卫戍长乐门的,所以才停下讯问,毕竟事关天子及储君安危,既为人臣,替天子卫戍寝宫,便不能有所懈怠。”在神寿三年的那场宫变中,裴居文参与其中也从中获利,得以擢升,即使太子照不愿,但他无力驯服朝臣为自己所用,权力只能被众人分食。顷刻后,他便得到了回答,但不是出自裴居文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