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礼逸缩在娘亲香香软软的怀抱里,乖巧地吃着小点心,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沈贵妃那儿看去。
只见晴曦小姐姐也窝在母妃怀里吃东西呢,不过看着倒比他端庄很多。之前晴曦一直坐在皇后娘娘身边,正襟危坐,礼仪规矩一点不差。不过沈贵妃心疼女儿,没多久就让女儿坐自己身边,还把人搂怀里让她靠着了。
沈夫人身边的二房小姐沈雨荨有些羡慕地看着晴曦公主,她小时候也想这么亲昵母亲,可惜她的母亲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十分重规矩,都没怎么抱过她。父亲倒是平易近人一些,可是拗不过母亲,只敢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和她亲昵。
沈雨荨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巧撞上对面清平王妃的目光,下意识脸一红,连忙垂眸不敢再乱看了。
沈贵妃似有所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清平王妃。
“我记得,你二妹同清平王世子订了亲?”傅皇后放下筷子,和沈贵妃谈笑起来。
沈雨晴含笑瞥了沈雨荨一眼,点点头:“听说还是中秋宫宴的时候,结下的缘分。”
宫宴那次沈雨荨出了大风头,不少夫人当她此举是想入宫,于是顿生鄙夷,不打算考虑讨她回去当儿媳。但实际上,沈雨荨还真就不是为了入宫。
她想给自己搏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也想给自己寻一个开明的婆婆。
一般人总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她是想入宫,但她觉得总有人是不瞎的,会发现她故意为之。也许是因为从小被规矩束缚着,她不太愿意嫁入太重规矩的人家,故而有此作为。
万幸她运气好,那天宫宴上有个公子哥儿还真对她一见倾心不说,躲在林子里偷窥她好半晌。回去之后问过母亲,惊喜地发现王妃对这位眼眸清澈、温婉坚韧的姑娘也很有好感。
于是没过多久,就托了人上门说媒。年前婚事已定,只等着来年年底成婚。
沈雨荨的嫁妆之类的,早在之前就已经被二房夫人送入了京中,但毕竟嫁入的是王府,所以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沈夫人便把婚期定后了一些,打算多给侄女准备一些东西带去娘家。
清平王虽然是无实权的闲职王爷,但他家持有丹书铁券,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功劳。不说百多年来积攒的底蕴,光是世袭罔替的王位,就足够让很多女子梦想着嫁进去了。
若非沈雨荨的父亲在京外做大官,颇得帝王信任,以她沈家二房嫡女的出身,嫁入王府还有些勉强。毕竟她不是大房嫡女,不是沈雨晴。
“她运气倒是好。”沈贵妃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这个清平王世子喜好诗词书画,是个有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他不太懂什么情趣幽默,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观他眉宇间的坦荡和坚毅,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并不是靠不住的软蛋,虽然他傻,但还算傻的可爱。
更何况他对感情十分执着,虽是一见钟情,却不像一时迷恋。沈雨晴觉得,他应该能够从一而终,和她二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清平王家教好,府里从不许纳妾,而且就这书呆子的模样看,他也不像是能坐拥齐人之福的。要真纳了妾,怕是自己要被自己给羞愧死了。
傅皇后笑了笑:“沈家的女子,运气都不错。”
沈贵妃知道她想说谁,是说正牌的沈家大小姐,和心上人私奔的那个。
周围的人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机锋,也只能干巴巴地跟着附和。一会儿夸沈二小姐和世子简直是天作之合,一会儿又夸沈夫人和沈相情比金坚。
总之上面说什么好,他们就跟着说什么好。绞尽脑汁也要陪娘娘们夸出一两句来,若是能夸出一朵花,得了娘娘欢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贵妃并没有听他们说拍马屁的废话。
他们夸着夸着就拐弯拐到了沈贵妃也是个德貌双绝的好女子,可见最主要目的还是吹捧她。
贵妃娘娘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德”了。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只怕也没厚脸皮到说她“才貌双绝”。因为沈贵妃好歹还能把宫务处理好,但是才情技艺什么的,是真的不通。
——是原本的沈小姐不通谢谢,贵妃娘娘表示不想背锅。
她作为一个常年要伪装成形形色-色的人物去搞暗杀的人,虽然那些琴棋书画不精通,但会还是会一些的。只不过她不想展现出来,而且原本的沈小姐不会这些。自己顶了她的壳子也不好突然改变,不然大家都知道有猫腻了。
有了舌灿莲花的夫人们暖场,尽管贵妃娘娘爱答不理、皇后娘娘寡言少语,气氛也一直没有冷下来。除了其他妃嫔总往这里射不友好的眼神之外,一切和平。
德妃是最不高兴的那个,因为她发现自己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
那些女人也光顾着吹捧贵妃和皇后,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她是四妃最末,贤良淑德中的德,和皇后副后根本没得比。
而且,她的母亲苏夫人最近病得越发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那些夫人们都觉得苏夫人就快去了,而苏大人守过孝之后也会很快娶续弦,到时候德妃娘家的支持就更少了。因而,他们并不怎么看重德妃。
“这个宫宴真没意思。”在她旁边,宓妃低哼了一声。
也就宓妃敢把这种话说出来了,她一向不乐意委屈自己。
德妃瞥了她一眼,深觉前途无光。
如今在妃位上的也就她和宓妃了,下头的就是淑夫人和惜嫔还能看看。不过德妃知道惜嫔蹦跶不了多久了,而淑夫人早就被厌弃禁足。所以,和她一起奋战在对抗贵妃皇后第一线的,只剩下了宓妃这么个蠢货。
德妃深切地觉得,如果她不赶紧想办法挑拨沈贵妃和皇后内斗,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能把这两个碍眼的女人拉下马。
真是麻烦。
她皱了皱眉,觉得耳边抱怨这抱怨那的宓妃十分聒噪,忍不住回了一句:“宫宴不都这样?”
语气不算太好,宓妃大约也发现她是嫌弃自己话多了。
“呵。”她丢出一个嘲讽的字眼,没有搭理德妃。
显然,她也不把德妃放在眼里。
德妃狠狠捏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没忍住砸向这个愚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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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晚上要守岁,不过不必朝臣天子一块儿守。宫宴开差不多的时候,就各回各家去了。
皇帝一般来说要去陪皇后守岁的,不过等他到了凤仪宫之后,发现里头还多了个沈贵妃,他的心情有些不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