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时她就猜到何岱的法子是让她留下当学徒,但当学徒岂不是又要支付一笔费用。何岱似乎能读懂陈窈眉目中的担忧,他笑了笑说:“身为学徒必给师父收取一定的费用,但于你而言对我有恩,可免此费。”陈窈双眉蹙起,连忙道:“这怎可以,岂不坏了规矩?”“如若你来日日做些馄饨当学费呢?”何岱一笑,偏头看她。陈窈敛目,了然于心,何岱似乎早想好了如何让她答应,左右他都用法子让她点头。不过,这确实是能解她燃眉之急的好法子,她以前烧饭煮茶都是自己照猫画虎学来的,无人教无人引,若是有人愿意教她,说不定能闯出什么门路来。见陈窈不语,何岱又言:“金禧堂可管你住管你吃,还能学到我亲传的手艺,路摆在你面前了,就看你愿不愿意了?”陈窈沉吟良久,何岱提出的条件对她来说很丰厚,让她有银子赚又有地方住,如果她只身一人,恨不得立马就答应,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照七了。“何老板,麻烦给我一些时间吧。”陈窈说。“也好,和你家相公商榷下……也好。”何岱顿了下,视线转而落在蹲于树根处的裴照七,相比不要他?陈窈愣住半晌,她何时说过不要他,裴照七定是听进街边口无遮拦妇人的话了。那些闲言碎语她也听见了,只当是个乐子罢了。裴照七不是话本中以考取功名为借口的穷秀才,也不是不会心疼娘子的愚夫俗子。她与裴照七没有妻妾成群,没有婆媳争吵,更没有金银纠纷。重要是裴照七对她向来是言听计从,陈窈就算哪天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裴照七也会点头相信。他的好陈窈记在心里,又怎会受旁人之语的挑拨,不要他呢?裴照七眉间却笼起一片愁云,语调有种难以言喻的伤心,“你在城,我在村……我又该很久都见不到你。”男人的样子可怜极了,陈窈见状心蓦地一软,他只是害怕她的离开,又做错了什么呢?于是,陈窈耐起性子来,轻柔地和他讲:“咱们一起去城中,做什么都在一起,不分开!”何老板让她来金禧堂做学徒,只字未提裴照七,但无论如何她都会带着他。但不知哪句话惹到裴照七了,他瞪起眼睛,声调忽地拔高,激动地说:“你就是不能去城中!”陈窈没料到裴照七反应如此大,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她出于本能的躲避,身子往后退了退。裴照七见陈窈被自己怔住,又缩了回去,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低下眉目,缓缓地说:“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去城。”车内静默几瞬,唯有车轱辘碾过坎坷小路的回响,笼罩着一片微妙的气氛。陈窈开口打破平静,“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在花颐村?”裴照七抬起头,坚定不移地点头应:“嗯!”陈窈震惊,她漫长的一生都要在花颐村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