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拽起一个太监的后颈,一脸杀气地进宫,额前长长的刘海盖住他灰蒙蒙的瞳孔,如同随时要吐出信子的蟒蛇。“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都破成了一个血窟窿,鲜血顺着额头流到嘴角,“再也不带皇上玩了,求摄政王饶了奴才这一回吧!”“抬起头来。”顾宴书狭长的眸子微眯,杀意若隐若现,“本王记得你以前不是伺候皇帝的吧?”“奴才……奴才……”太监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小皇帝抓了抓脑袋,顺嘴说:“他……是太后送给朕的。”“杀!”顾宴书声音冷得发寒,如严冬的刀刃发出鸣响。凌霄得命,背后的刀还没露出光影时,他脚边跪着的太监俨然一命呜呼,脖颈泛着一条很浅的血痕。小皇帝呼吸猛然一滞,僵直着身子去翻书。顾宴书不管他有没有被血腥场面吓到,转而给他读了书中的一段——“太后王氏一族势力不断壮大,太后的七个兄弟都封为侯,王政君长兄王风官位高至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王政君的侄子王莽也开始崭露出头,而后王莽代汉自立,建立“新朝”,西汉就这样葬送在王氏外戚手上。”[1]小皇帝明白了他的话中的意思,羞愧地对顾宴书鞠躬,“朕知错了,日后定更加进取,保卫顾家江山。”“知错便好,继续温书吧。”过了一会儿,顾宴书注意到他跳页,便问:“这诗为何不读?”小皇帝依着诗句中惋惜遗憾的意境,说道:“朕是天子,要什么都会得有,绝不会有得不到的东西,这句诗朕扫一眼便罢了,品不出什么意境。”小皇帝自诩皇兄与他同样为皇室中人,自是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事情,没想到顾宴书却言:“再强大的人也有不可得之物。”小皇帝年幼,讪讪地说:“皇兄也有吗?”顾宴书本意是想让小皇帝学会谦逊,不要因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皇上而引以为傲,不然容易落入他人准备好的陷阱里,而小皇帝却反问到他的身上。他有吗?顾宴书长睫下的深色瞳子暗了暗,女人狠绝的眼神与一行滚烫的泪,沾湿在他的脑海。他确实有,但他不想得不到。若是得不到,他抢也要抢到。这话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见顾宴书沉默良久,小皇帝心里便有了答案,“等朕真有一日掌权,朕赠予皇兄好不好?”“皇帝有心了。”顾宴书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唇,并未放于心。——陈窈不知不觉在店门口睡着了,忽感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睁开蒙眬的睡眼,映入眼帘一张熟悉的面孔,神色半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陈窈惊讶不是因为她许久没见秦恒之了,而是……实在是太像了。秦恒之双眉浓密,眉尾微垂,一双清润的乌眸藏于睫羽之下,笑起来似荡漾着湖光,真诚又清隽,这双眉眼与裴照七有七分相像。陈窈之前被顾宴书关在王府时,才发现原来同一个人竟会相差如此之多。顾宴书看人的眼神很深很沉,像墨石般深沉而冷冽,不敢亲近,她很难把顾宴书的残忍果断与曾经的相公联系到一起。而秦恒之这样就刚好,他眉眼不尖利,恰有男子少有的圆润,尤其是在被她逗得不知所措时,特别讨陈窈的心。“你怎么睡在这里?”秦恒之蹲下与她平视。“我……”陈窈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外面冷,我叫人你扶回去。”秦恒之面色依旧,仿佛之前的事对他没有半分影响,可他越是这般无所谓,陈窈就越自责。陈窈见他要走,赶忙拽住他的衣襟,“因为……我等了你一晚上。”秦恒之脚步一顿,视线落在陈窈的小脸上,心不由紧了紧。两人上了楼,陈窈和从前一样给他递茶水,但他们坐的距离很远,已无往日的亲近。陈窈这几日故意用店中的忙碌充实自己,尽量不去想秦恒之,更何况她根本无颜见秦恒之。她并非处子之身,配不上秦恒之。秦恒之并未饮茶,神态似比第一次来还局促,“我刚出门就看到你枕在石狮子旁,还以为你晕倒了。”“没……没。”陈窈不好意思地一笑。话落,室内陷入一片沉寂,两人都沉默不语,自从在王府一别后,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讲。陈窈自知有错,先一步开口,“恒之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你有所隐瞒。”秦恒之语气疏淡,“别说这样的话,咱们店铺相邻,以后还是邻里。”陈窈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与我划清关系,你在埋怨我对你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