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终挑眉,像发现新奇玩具。他抽出万噬,温景渊跪倒在地,血染半身。魔剑在归终手中转了个花,剑尖调转,对准晨阳。
“不要——!”
温景渊嘶吼,挣扎着起身。
太迟了。
万噬刺入晨阳心口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
晨阳看见归终眼中闪过的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一剑会如此顺利;
看见同门惊恐放大的瞳孔;
看见温景渊朝他奔来,眼底盛满从未有过的绝望。
然後,他低头,看见自己心口绽开一朵漆黑的曼陀罗。
“……原来……不疼啊。”
晨阳轻声道,声音被风吹散。
木剑从他手中滑落,在地面撞出清脆一声。
下一秒,万噬剑身肉芽疯长,将晨阳整个人吞噬。黑雾翻涌,少年身影如被墨汁溶解,连一片衣角都未留下。
温景渊跪在原地,双手仍保持向前伸出的姿势。
掌心空空,只抓到一缕被魔气灼烧得焦黑的剑穗——那是晨阳木剑上的,他亲手编的。
归终甩了甩剑,像甩掉什麽脏东西,转身欲走。温景渊擡起头,眼底一片血红。
“……把他还给我。”
归终回眸,嗤笑:“尸骨无存,如何还?”
温景渊缓缓起身,肩头的血顺着剑刃滴落。他低声道:“那就用你的命偿。”
後来,朝阳门弟子只记得那夜万家村的风,吹得比腊月还冷。
大师兄的剑光,亮得比满月还盛。
而归终的魔剑,在黎明前折成了两截。
大战後,温景渊于废墟中独坐三日。
二弟子来寻时,只见他怀中抱着一截焦黑的剑穗,指腹一遍遍摩挲那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大师兄……”
二弟子怯声唤他。
温景渊擡眼,眸中血丝未褪,却平静得可怕:“回山吧。”
“那……小师弟……”
“他也回家了。”温景渊轻声道,像在哄孩子,“我带他回家。”
朝阳门後山,多了一座小小的衣冠冢。
碑上无字,只挂一柄木剑,剑穗是新的,编得整整齐齐。
每日卯初,有人立于碑前,剑锋扫过落叶,低声念:“今日我教你新剑法,不用内力……你看好了。”
风过林梢,无人应答。
而山门外,三十六级石阶依旧蜿蜒。
只是再无人,在阶前等一个慢吞吞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