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来要重新嘉奖解自熙一座府邸,解自熙拒绝了。
且不说风头无双的瑜王如何如何,就说忠武侯嫡子解自熙,侯府的家门口都快被人踩烂了,日日门庭若市,可见多少人欲与解自熙结交,只可惜侯府的大门永远紧闭,自中秋宴一别,解自熙就再也没露过面儿,谁也摸不透解自熙的性情,只能一而再再而三上门,寻求机会。
梅清雪有所耳闻,心中清楚自己如今和解自熙的天壤之别,愈发束手束脚,本欲归还飞霜,顾念见不到解自熙,加上侯府门前又是那般景象,她也怕引人注目,思前想後选择放弃。
放弃归还也好,她其实很喜欢飞霜,这次去贵州,梅清雪准备充分,更是打算骑着飞霜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虽然离开天京城有迫不得已的因素,可一想到要去外面走走,梅清雪这颗心怦怦直跳,紧张又期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已看过万卷书,知晓壮丽美好的山河,只差去亲自见识那广袤雄伟的天地了。
花了三日工夫,梅清雪打点好一切,就乘坐马车与儿女出城,此行有伺候的丫鬟,有随行的男女护卫,俱是先前的好手,保证安全。
出城往南约莫十里後,崔焰就出现在前方,这事梅敏与梅清雪打过招呼,崔焰如何身份有别,根基不稳,为保证梅敏一家安全,他们不适合在明面上见面。
“雪姨,晚辈来送你们一程。”崔焰下马。
梅清雪:“崔二,你们有心了。”
梅敏同崔焰招招手。
崔焰眼中不舍:“雪姨,前方的一切我已打点好,你们只管走就好了,若有事,便飞鸽传书回来。”
梅敏调侃道:“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崔镇抚使。”
崔焰:“敏儿保重好自己。”
梅敏道:“我知道,我知道。”
梅舒没说什麽,只是静静打量崔焰,紧接着目光放远,似乎在找寻什麽。
崔焰又道:“雪姨,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梅清雪:“谁?”
崔焰看着梅清雪,她眉心一跳,旋即耳边就响起慢慢靠近的马蹄声,万籁俱静。须臾,一个人骑着通体乌黑的骏马出现在梅家一行人的视线之内。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几日不见,解自熙面庞深邃,眼眸较从前锋利,眼下荡着淡淡的青色,略有几分憔悴疲倦,腰线更是纤细精瘦,如一柄尘封多年开刃的刀。
梅清雪看到了解自熙,同理,解自熙亦看到了梅清雪,往昔,无论明里暗里,解自熙注视她的眼神总是隐晦的含情炽热,如今,他的目光倏然陌生了许多,似乎将梅清雪视若无睹。
梅清雪忽感几分不适应,面色僵硬,别过眼,梅敏恰好察觉,脑中思绪飞转。
梅舒惊喜道:“解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解自熙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却略过梅舒不动声色落在他旁边的梅清雪身上,抿了抿薄唇,说道:“舒兄要走,上回我有伤在身没能相送,这一回自是不能缺席,要亲自来一趟尽一尽朋友之谊。”
梅舒:“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崔焰和解自熙骑马,默默送了梅清雪一行人一程,至岔道,二人勒住缰绳,该说告别了。
梅舒吱声:“母亲,我可否下去与解兄说上一两句话?”
梅清雪:“你去吧,敏姐儿,你有话要和崔二说吗?有的话,一并下马车。”
梅舒下了马车,与解自熙去往凉亭,解自熙捎了酒,二人在凉亭中畅饮。而梅敏则瞅着崔焰,望见他眼中的希冀,点了点头,她正好有话要问崔焰,她有种预感,崔焰有事瞒着她。
马车里,梅清雪依稀听到梅舒豪迈潇洒的声线:“解兄,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届时我们可要多多通信。”
解自熙温和道:“好,那我也送舒兄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二人饮尽杯中酒,再而摔杯告别。
梅舒感慨万千,说道:“解兄,有缘再会。”
解自熙:“舒兄,送君千里终须别,再会。”
不多时,梅舒携解自熙从凉亭出来,梅清雪撩开一点儿软帘,“都说好了?”
梅舒:“是,母亲。”
解自熙看着挑起一截软帘的素手,又瞥见马车後面的飞霜,开口道:“夫人,伯母托我带话给您,您可否移步?”
梅清雪半晌未言,解自熙道:“是很重要的事,还望夫人留半会儿时间给我,只耽误您一下。”
“。。。。。。不——”
解自熙打断梅清雪,上前,唐突地撩起帘子,与毫无防备的梅清雪对上视线。
“夫人,崔夫人吩咐我必须跟你说一下,请你通融通融。”他眼睛平静,近乎冰冷,仿佛真的只是受人之托,毫无私心。
梅舒附和道:“母亲,看来崔伯母是有重要之事要与你讲。”
梅清雪压下眼皮,一声不吭下马车,指尖蜷缩,梅舒道:“母亲,我在这里等你。”
梅清雪点点头,耳边响起解自熙的声音:“夫人,这边请。”
至无人处,透过葳蕤的灌丛和树木依稀可见远处的马车与人影。
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僵冷,梅清雪背过他,想了想,正欲开口,解自熙忽然道:“夫人,你要离开京城时因为我吗?”
梅清雪:“你莫要多想,我只是去贵州探望父母。”
“当真如此吗?”
梅清雪点头:“也不适合在京城待下去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