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竹山只好上前敷衍“兄台说笑了。药典里只有牛黄,哪有什么狗黄?”
贲四一拍柜台叫道“没有狗黄就来二两冰灰。”蒋竹山还在表现风度“兄台真会开玩笑。药典里只有冰片,并没有什么冰灰。”吴典恩冷笑道“谅你这种小铺子,也进不起好药。”
蒋竹山有点不服“兄台差矣。蒋某铺子是不算大,但药材还算齐全。上有人参、鹿茸,下有柴胡、板蓝根,一般病患都能抓到对症的药。”贲四高声骂道“不要跟我扯什么鸡巴蛋,快快还我银子吧。”
蒋竹山瞪着眼睛问“您这是哪里话?蒋某何时欠您银子了?”贲四拳头一竖“你他娘的还敢赖账?三年前你死了老婆,没有钱下葬,不是我借给你十两银子吗?”
蒋竹山冷笑道“内人是去年才过世的,哪来三年前的欠账?”贲四一听便要动手,被吴典恩假意劝住了“蒋兄弟,你这样说就不太厚道了,不管怎样不能赖账啊。”
蒋竹山还在忍耐“赖账?关键得有这个账吧?”吴典恩捏根人参狠嚼几口“当初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贲兄好心好意帮了你。后来看你穷困潦倒,贲兄就没有逼迫。做人得有点良心,不能一达就忘本。”
蒋竹山腾地火了“你们说我少你银子,总得有欠条有保人吧?”吴典恩掏张纸条晃了一下“这个就是你打的欠条,当初是我做的保人,难道你敢不认吗?”
蒋竹山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两个狗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竟敢来讹你蒋大爷。”贲四单手一撑跳进柜台,照他脸上就是几拳。
蒋竹山刚要开口喊人,却被塞了一嘴的当归。
这下蒋竹山真的怕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二位爷饶命啊,二位爷饶命,有话好好说。”贲四狠狠踹了一脚“现在知道厉害了?你他娘的要是识相,就快点还我银子。”
蒋竹山不敢再强嘴了,只好假装去取银子。
出了门却喊起了救命,路人一听纷纷围了出来。
贲四一看更气了,一把将货架掀翻了。
然后抄起箩儿匾儿,把药材泼得满街都是。
那些路人本来是看热闹的,见有便宜了一哄而上。
你抓一把我捡一捧,一会儿便抢走大半。
等到地保闻讯赶来,好抢的已经抢光了,剩下的都被踩成了泥巴。
蒋竹山是哭天抚地,央求地保给他作主。
贲四他们并没有逃走,一口咬定是来讨债的,还说蒋竹山赖账不还。
当时李瓶儿就在楼上站着,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吓得她浑身像筛糠似的,拉着老冯连声问怎么办。
老冯眼皮都不抬“随他去吧,这明摆是西门庆的计策。”李瓶儿一听更害怕了“他想干什么?”老冯只好明说了“还能干什么?让你回头呗。”
地保好像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把他们押到了提刑所。
当时正、副提刑都在,两个人正襟危坐。
夏提刑长得高鼻广额,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模样。
贺千户虽然相貌猥琐,但表情非常严肃。
只要夏提刑说什么,他就板着脸重复一遍。
夏提刑连欠条都没看,便认定是赖账不还。
还把蒋竹山打了一顿,责令他立即还本付息。
然后叫个公人押着,让他回家取银子。
如果他胆敢拒绝,就把他关进大牢。
到了这个时候,蒋竹山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只好哭哭啼啼来求李瓶儿。
三十两银子是不算多,对他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李瓶儿一听又没主意了,连忙向老冯讨教。
老冯并没有给出建议,反而问她有啥打算。
如果想和蒋竹山继续,那就赶紧搬离清河。
西门庆不会善罢甘休的,恶毒的报复还在后面。
现在仅仅是针对蒋竹山,下面就很难预料了。
李瓶儿连忙表示“和这东西肯定不可能了。当初是病急乱投医,招的时候太过匆忙。”老冯有点疑问“那你还想嫁给西门庆喽?”李瓶儿也没想好“人家还会要吗?”
老冯冷笑一声“要是会要的。不管怎样,你总比李娇儿强吧?他连院里人都不嫌弃,何况你是良家妇女。”李瓶儿眼睛一亮“就怕蒋竹山不同意,他已经吃定我了。”
老冯微微一笑“要他同意干什么?你们又没有三媒六聘。”李瓶儿还是缺乏信心“要是他不肯怎么办?”老冯脸一扬“这不简单嘛。提刑府正逼他还银子,你正好借机撵他出门。记住,得让他立个字据,免得日后扯皮。”
李瓶儿这才走下楼来,说银子可以帮他还掉,但他必须立即搬走,不然就等着去坐牢吧。
蒋竹山哪敢讨价还价,只好写份休书开溜。
就这样李瓶儿还嫌晦气,又在其身后泼盆脏水,表示其一刀两断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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