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最烈的酒,上过最野的船,靶场上流过的汗,比那海水还要咸……”
林恒一起头,陈光就跟着吼了起来。
他只有一只手,就用那只手用尽全力地拍着桌子打拍子。
方健也跟着唱,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然后是罗浩,是丁政,是郝诚。
一群大老爷们的歌声,谈不上什么技巧,甚至有些跑调。
可那份发自肺腑的悲怆和力量,却撞开了包厢的门,透过走廊,传了出去。
餐厅大堂里,一个年轻的白领正对着电话发火。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个方案不行,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子上班?”
歌声飘了过来。
他骂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小了下去。
他听着那粗粝的歌声,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毕业时。
和几个哥们挤在地下室里,天天吃泡面也觉得开心的日子。
他挂了电话,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字道。
“算了,刚刚我语气有点重。明天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路边,一个女孩正准备打车去朋友的聚会。
她听到了从饭店里传出的歌声,脚步顿住了。
那歌声让她莫名地想起了远在家乡的父母。
她划开手机,退出了那个热闹的姐妹群,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我这个周末回家看你们。”
写字楼的格子间里,一个姑娘正委屈地掉眼泪。
男朋友又因为加班,取消了他们的纪念日约会。
隐约的歌声顺着没关严的窗户飘进来。
“……这身军装总会脱下,这片大海总要离开,但我的兄弟,你永远在……”
她擦了擦眼泪,拿起手机,给男朋友发了条微信。
“没关系,工作要紧,别太累了,我等你回来。”
。。。。。。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病房里,和泡面的香气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地上铺着几张硬纸板,林恒、罗浩他们四个人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躺着。
方健翻了个身,骨头被硌得生疼。
“头儿,我说咱至于吗?旁边就有招待所,开个房睡个安稳觉不好吗?”
“就这么睡挺好。”林恒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没人再接话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一样。
这是1134艇,第一批艇员,最后一次像这样凑在一起了。
过了今晚,各奔东西。
这硬邦邦的地板,是他们最后能抓住的一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