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闻讯,当时并未作,只是捏着军报的手指关节泛了白。
然而,当晚,当云锦在锦瑟阁顶层的寝室里,刚沐浴完毕,正对镜梳理着湿漉漉的长时,房门便被毫不客气地推开。
萧辰穿着一身墨色寝衣,头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怀里抱着他的枕头和锦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室内那张供临时休憩的紫檀木贵妃榻前,将枕头和被褥往上一扔,动作流畅自然得仿佛回自己卧房一般,然后便和衣躺上去,背对着云锦,闭上眼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给云锦任何开口质问或拒绝的机会。
云锦握着玉梳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那个霸道地又跑过来占据她房间一角的男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气得将梳子往妆台上一拍,出“啪”的一声脆响。
榻上的男人仿佛睡熟了,毫无反应。
云锦瞪着他的背影半晌,最终也只能愤愤地吹熄了烛火,摸黑爬上自己的床,用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然而,两人都知道,对方并未睡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抗与极其别扭的氛围。
一个在床上,努力维持着冷战的姿态,身体却僵硬地绷着;一个在榻上,看似平静,呼吸却比平日深沉缓慢,显然也在极力克制。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近到能听到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却又带着隔阂的气息,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这一夜,对两人而言,都格外漫长。
翌日清晨,云锦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起身,现萧辰早已不见踪影,贵妃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那个不请自来的“恶客”从未出现过。
她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然而,到了晚上,几乎是在同一时辰,萧辰又抱着他的枕头被褥,准时出现在云锦的房门口,依旧是不一言,自顾自地铺床,躺下,背身而卧。
云锦这次连生气都懒得生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然后自己也默默上床,依旧背对着他。
如此循环,一连数日。
白日里,萧辰照常上朝、处理军务,云锦则忙于锦瑟阁的生意和暗中查阅古籍;到了晚上,他便准时来“报到”,两人同处一室,却几乎零交流,一个冷脸相对,一个强行“陪伴”,互动别扭又好笑。
锦瑟阁的下人们对此更是战战兢兢,尤其是近身伺候的,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如同踩在刀尖上。王爷的气场太冷,王妃的心情显然也不佳,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种微妙而紧张的平衡中,一个意外的因素,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压抑已久的局面。
这一日,慕容翊派人送来一份礼物。不是给锦瑟阁的公函,而是直接送到云锦手中的私人赠礼——
一盒包装极其精美、据说来自海外异域、有奇效的安神香。
附带的信笺上,慕容翊的字迹飘逸风流,言辞恳切,只说听闻王妃近日似乎心神不宁,此香有宁神静气之效,聊表心意,望王妃笑纳。
玲珑捧着那盒香气馥郁的安神香,面色为难地呈给云锦时,云锦正因连日来与萧辰的冷战和身世秘密的双重压力而确实有些心神倦怠。
看到那安神香,她并未多想,只觉得慕容翊此人虽目的不明,但行事确实周到体贴。
她正需要一些东西来安抚躁动的心绪,便点了点头,对玲珑道:“收下吧,代我谢谢慕容公子好意。”
她甚至没有刻意避讳,因为觉得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然而,她并不知道,几乎是在那盒安神香刚被送入她房间的同时,消息就已经如同惊雷般,闪电般传到了正在军营与将领议事的萧辰耳中。
“慕容翊……送了王妃一盒安神香?王妃……还收下了?”萧辰放下手中的军报,声音平静得可怕,但站在他下的将领却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
“是……据报,是直接送到王妃手中的私礼,王妃……已命人收下。”影煞垂禀报,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同重锤,敲在萧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