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要起的,不是牲口棚,也不是粮仓!”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夯实的土基上:
“那是我张永春,给我清远商号里那些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兄弟爹娘——养老送终的‘家’!
给那些将来可能要替我挡刀、替我搏命的兄弟,一个托付身后事的‘根’!”
他猛地踏前一步,靴子深深陷入松软的黄土。
“这样的地方,让一群不知根底、只为了一口饭的流民来垒砖砌瓦?
我张永春,睡不安稳!
我更不放心!”
“轰——”
人群再次骚动,这回是混杂着惊愕、恍然和一种被巨大信任击中的滚烫情绪。
张永春不再看那片荒滩,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坡下的男女老少:
“这房子,得我们自己人盖!
得用我们何家庄自己人的手,一砖一瓦垒起来!
用沾着汗、带着血、连着筋的亲人的手盖起来,那才叫‘家’!
那才配得上‘托付’二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宣告律令,清晰无比地砸进每个人的心坎:
“何家庄的父老乡亲!
听好了!从现在起,凡是你们能拉来的亲戚!老街坊!旧邻居!
只要你们拍着胸脯担保,这人手脚干净,心思正派,肯下力气!
无论年纪大小,只要能扛动一根椽子,搬起一块土坯——”
他手猛地一挥,指向圈里那些还在懵懂吃草的小羊羔,又指向远处那荒芜的东郊:
“都给我拉来给我盖这座‘家’!
我张永春,管他一日三顿饱饭!
顿顿都是干的!有油星儿的!
除此之外,我还一天给一升粮,当天的工钱!日落就结清!绝不拖欠一口粮食!
从现在起,你们每个人按人头都过来拿一升的粮食,咱们不说虚的,你们拿着粮食去给我拉人,拉的越多越好!”
“哗——!!!”
比刚才分羊时更猛烈的声浪轰然炸开!
一天一升粮?!还管三顿饱饭?!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泼天富贵!
“亲娘咧!一天一升?!”
“我…我娘家兄弟就在邻村!他有力气!”
“我三舅姥爷!他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泥瓦匠!”
“我表姑家的二小子!手脚麻利着呢!”
狂喜的呼喊、急促的商量、掰着指头的计算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庄口。
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像饿狼盯上了肥肉。
方才那沉甸甸的“养老送终”的承诺,此刻化作了一条条金光闪闪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活路!
拉人来,就是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