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此举,突然让出此关键职位,其中缘由颇为蹊跷,恐寺内生了什么不便明言的变故。
依卑职浅见,为稳妥起见,或可暂不批复,派人暗中查探清楚再做定夺。”
沐亭听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嗯,想的还算周全,是老成持重之言。”
然而,他下一刻却伸手取过朱笔,在奏折的票拟位置,干脆利落地画了一个红圈,并批了“依议,请御览”数字。
然后把奏折一叠,重新拍在桌上。
“送去通进司,随今日奏折一并呈送御前吧。”
内官见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建议完全被推翻,但他不敢多问,连忙恭敬地接过批红的奏折:
“是,相爷。”
拿着奏折,他转身便去安排送抵御前的折文。
待内官回来复命后,沐亭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沫,才慢悠悠地开口:
“可知我为何要批红?”
内官老实回答:
“卑职愚钝,请相爷示下。”
沐亭放下茶盏,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大相国寺这块铁板,自恃皇家寺院,又牵扯诸多权贵香火,以往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那方丈更是把各项权柄抓得死紧,尤其是这兼任的大僧录,名义上虽是朝廷寄禄官,实则寺内一切皆由他一人说了算,何曾真正让朝廷插手过?”
皇宫内院内,少年皇帝看着手里的奏折,冷声笑道:
“如今,他们内部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竟主动把这‘寄禄官’的实权给让了出来,虽然未请求朝廷派人,可他当得却是我朝廷的官。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无论他们内部是斗得两败俱伤,还是出了别的丑事需要遮羞,都与我们无关。
重要的是,以往我们想动大相国寺,找不到发力点。
如今,他们自己把刀子递了过来!”
少年天子拿起一旁的印玺,冷哼一声。
“这个他们向朝廷举荐的大僧录,就是楔进大相国寺的一颗钉子!
现在或许看不出大用,但将来,若想整顿佛门,清查寺产,或者我等想拿捏大相国寺,这个职位,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突破口!
他们自己把弱点送到了朝廷手上,岂有不接之理?”
在奏折上行了印,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和掌控一切的从容:
“至于他们想推荐谁,内部有什么算计,不过是疥癣之疾,蝼蚁之争罢了。主动权,从此就在朝廷手里了。
这个新来的大僧录不管是谁,倒是帮了朝廷一个忙。”
把奏折合起,这位少年天子扔下了御案。
一旁自有黄门官给捡起,放在一旁。
“吩咐下去。”
少年天子转过头,看着金銮阁外的郎朗青天。
“就说朕很满意这大相国寺的方丈不恋职位,主动退位让贤。
给我赐三十匹御锦。
并且告诉他那位新接任的师弟方丈。”
他猛地转过身,那身上的朱红袍子就像染了血一样。
“就说,此次重阳普利法会,朕要让帝京内所有寺庙的方丈,前去礼佛!”
“我倒要看看,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