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领到那所谓的‘新面’,想着好歹给弟兄们蒸锅炊饼,开开荤。
结果蒸出来的玩意儿,黑不溜秋,又硬又扎嘴,根本就不是平日里那黄澄澄的黍子面馍馍!
那玩意,连咽下去都拉嗓子眼!比喂马的麸皮好不到哪去!”
而他越说越气,声音也大了几分:
“谁能想到?
那入库的单子上,白纸黑字写的就是‘精黍米’、‘上白面’!
我们都亲眼看着呢!
可等从库里搬出来,到了咱们手里,就全他娘的变成了草渣子、霉烂货!
这层层扒皮,喝兵血,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蔡小达叹了口气,把撕好的鸡腿先递给王河:
“唉,你们也是辛苦了……
来,先吃点垫垫。”
而王河看着油亮的鸡腿,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立刻接,反而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蔡小达:
“蔡哥,我们也不是想抱怨……
可这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要是咱们都能像你一样,运气好,攀上了万古钱庄张县男那样的贵人,得些帮衬,谁愿意在这儿苦熬?”
许力也眼巴巴地看着烧鸡,接口道:
“就是啊蔡哥,你看看你,现在连烧鸡都能时常吃上了……
我们可是连荤腥都快忘了是啥味儿了。”
蔡小达脸上有些尴尬,连忙把另一只鸡腿也撕下来塞给许力,又把整个荷叶包推过去:
“说这些干啥!都是兄弟,有福同享!
你们吃,你们吃,我最后啃点骨头就行!”
当然,他这话也不是瞎话。
最近他确实不缺鸡吃,因为兜里钱多了。
而王河和许力这次却没再客气,道了声谢,便抓起鸡腿和蒸饼,狼吞虎咽起来,仿佛要将多日来的饥馋一口气补回来。
很快,小小的军厢里便充满了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
而蔡小达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地传饮起来。
几口劣酒下肚,气氛热络了些。
王河抹了把油嘴,拍着蔡小达的肩膀,语气诚恳:
“小达,咱们兄弟一场,可不是外人。
下回要是张县男那边再有什么搬运、护卫之类的活计,你可一定得想着点哥哥们!
我手下那几十号兄弟,也都张着嘴等米下锅呢!”
男人就是这样,两口就下肚,老丈人都能变大哥。
一旁脸红的跟个猴子腚一样的许力也连连点头:
“对对对,蔡哥,有财大家一起发!我们都信你!”
谁不想白天吃烧鸡,晚上看烧鸡,夜里耍烧鸡啊!
而他们现在却只剩下鸡,烧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军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兴奋红光,大声嚷道:
“三位虞候!好事!天大的好事!”
王河正啃着鸡翅膀,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
“兔崽子,慌什么!
还能有啥好事?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要给咱们发拖欠了三年的饷银了不成?”
那小兵猛地点头,激动地喊道:
“王虞候,您真神了!
就是发饷银!
上面来人了,正在点兵场那边支桌子呢!说是要给大家伙发钱!
弟兄们现在都往那边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