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年勉强一笑,垂下眼睫,很快,一滴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落下。
“姐姐,我懂失去的痛苦,天塌了也不为过,如果我爱的人离我而去……抱歉,我不敢去想失去他的可能。”
女人想起逃亡路上被活活饿死的爱人。
忽地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泣血绝望,锥心又刺骨。
“可是姐姐,如果被虫子啃噬,他会不会疼?”
楚栖年拍拍女人单薄的肩膀。
“让他们以你最爱的模样离开吧,骨灰撒进河渠,回归大地。”
楚栖年缓声安慰她:
“那天上的繁星,蓝天上的白云,奔流的水,花苞上的露珠,甚至拂过你脸颊的风,飘落在身上的雨都是他,他从未离开。”
最终,女人松开了手。
楚栖年接过襁褓:“乖……你要记得,你的母亲很爱很爱你。”
他走向死人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起身,抱着了无生息的家人,淌过泥泞的路。
从此这阴阳两端,皆是思念。
楚栖年把襁褓放在另一位母亲的身旁。
越来越多的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尸体堆积如山,人们泣不成声,看着冲天火光燃起。
任南酌悄悄握住了楚栖年的手。
“人们死后就能抵达星辰之上,而离开人世不过就是踏上了……走向星辰的路。”
一声叹息,这火足足燃了两天两夜。
烧掉尸体,只是第一步。
每一天,都有人在死。
城门在第三日被打开。
副官强忍不适:“大帅,城内爆瘟疫,已经……乱了套了。”
任南酌沉着冷静道:“开粮仓,粮食不能断。”
他本可以不管这些人。
任南酌在瘟疫爆时,可以选择离开。
楚栖年实在觉得闷,取下脸上棉布口罩。
副官突然后退几步:“夫人,戴上!”
楚栖年坐在简易的木板床上,视线睨过去:“副官,你病了。”
任南酌早已经有预料,不过没想到,第一个却是副官。
浓浓的疲惫席卷任南酌,无力感令他郁结烦闷。
副官捋起袖子,露出一片已经抓挠破皮的红疹。
“我得了病,所以夫人快把口罩带上,我怕传染给你。”
“会有药的。”楚栖年安慰他:“一定会有药,不会有事,别担心。”
副官苦笑:“没用的,没有人能治得了,得了这个病,最多五天,会死。”
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
任南酌眉头紧锁,犹如困兽烦躁不安。
“这么大的长陵,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治疗疫病。”
楚栖年心里不住下沉:“肯定会有的,那些医生肯定有办法,大不了多加点钱,一定能买到。”
副官惨然一笑:“趁我现在还能站着,得把这里处理好。”
他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任南酌一句话,他便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副官也是个固执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