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看了木沐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恼怒,反而露出一抹苦笑。
“木沐小姐果然慧眼如炬。”
他坦然承认,“这件事,确实是我利用了各位。”
“何止是利用,”唐乐言抱着手臂,从木沐身后探出头。
“差点把我们当陪葬品打包送走,这笔账,老狐狸你打算怎么算?”
“老狐狸?”齐秉衡咀嚼着这个称呼,竟不怒反笑。
“也罢,是我行事不周,这个称呼,我认。”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对着几人微微欠身。
“我为我之前的隐瞒和算计,向各位郑重道歉。但请相信,我与各位的目标一致,那就是摧毁方舟。”
“合作可以谈。”木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但我们不喜欢跟满肚子弯弯绕绕的生意伙伴打交道。想让我们当执刀人,可以。这把刀会砍向谁,刀柄上有什么倒刺,以及您这位递刀人究竟想得到什么,一次性说清楚。”
“谈判之前,”木沐侧过头,对着那棵还在惨叫的人形树扬了扬下巴,“我们得先清理一下垃圾。”
说完,木沐不再看齐秉衡,只是对着那棵人形树的方向,信手一挥。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棵人形树以及它周围三米的区域,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最后从齐秉衡等人的视线里消失。
他们只能看到一片空空如也的草地,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其他东西。
齐秉衡的眉心一跳。
这是……将一块空间整体隔绝了?
他和他的人,完全感知不到那片区域里发生了什么。
齐远在手下的搀扶下,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没有去看那片扭曲的空间,而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父亲——那个永远冷静、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
“父亲,”齐远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这里的每一只动物,它们流的血,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齐秉衡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看着那片被木沐隔绝的空间。
“结果是好的,”他平静地回答,“生命本源得到了成长,你也安然无恙。一些必要的牺牲,是为了避免未来更大的牺牲。”
“必要的牺牲?”齐远自嘲地笑了笑,咳嗽了几声,“就像当初,你让我将红木令交给她们,也是一次必要的投资?”
“齐远,你要记住,我们不是普通人。你生来就背负着整个家族几百年的宿命。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选择,都必须为最终的目标服务。”他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阐述一个真理。
“最终的目标……”齐远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一切都可以被牺牲,对吗?我,动物园,甚至……木沐她们,如果她们没有通过你的测试,是不是也会成为你口中那些可以被舍弃的必要牺牲?!”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质问。
齐秉衡沉默了片刻,终于转过头,看向他。
“她们通过了。”他没有正面回答那个残酷的假设,而是给出了一个结果,“而且,她们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期。你为家族找到了最强大的盟友,齐远,你做得很好。”
这句“做得很好”,像一句对下属的嘉奖,击碎齐远心中最后一丝温情的幻想。
他不再说话,只是转过头,望向那片生机正在复苏的土地,眼神落寞而空洞。
他知道,他与父亲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名为大局的鸿沟,永远无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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