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引水员指了指自己的耳机,“巴拉姆准将表示,邓肯号希望获得许可,在17号码头进行……完全自主靠泊操作,他声称对舰艇操控性有充分信心。”
肖克利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拉夫黑德。
他确实基地指挥官不假,但今天这种情况,决定权显然在后者手中。
拉夫黑德的眼神也微微凝滞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风险评估如何?”他沉声问道。
身旁一名参谋接过话题:
“小型舰艇自主靠泊是常规操作,我们也有不少经验,但邓肯号满载排水量过73oo吨,而且是次进入诺福克港区,对航道水流、码头结构、舰艇自身惯性控制的要求非常严格,风险……会偏高一些。”
拉夫黑德的目光迅扫过旁边一个显示着整个诺福克港区实时泊位使用情况的屏幕。
代表17号码头的区域清晰地显示着,其相邻的16号和18号码头此刻都空置着,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缓冲空间。
他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那里正坐着两位被邀请来观摩演习准备阶段、此刻正饶有兴趣看着大屏幕的参议员——
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军事委员会成员保罗·威克,以及来自罗德岛州、同样在拨款委员会具有深厚影响力的杰克·里德。
明面上,军方不能表现出政治倾向,因此邀请的议员必须是一名驴党和一名象党。
当然,这两位大佬的私交其实不错。
拉夫黑德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权衡:安全风险、皇家海军的颜面、技术展示的意图、以及在关键议员面前留下印象的机会。
巴拉姆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绝非鲁莽。
如果拒绝,则显得美军过于保守且对盟友缺乏信任;
同意,虽有风险,但一旦成功,效果拔群,更能为后续的测试铺垫氛围。
“回复邓肯号,”拉夫黑德很快作出决定,“批准在17号码头进行自主靠泊。但是,”他话锋一转,“调一组驳船在19号码头外侧待命,随时准备干预……另外通知路易斯少将,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是!”
引水员中尉立刻将指令传达了下去。
自主靠泊,并不意味着引航系统就可以干看着了。
没有驳船协助的情况下,对于信息沟通和指挥的要求反而更高。
而其余所有人的目光则全都聚焦在了主屏幕的监控画面上。
十几分钟后,邓肯号驱逐舰开始缓缓调整姿态,将船尾对准17号码头那狭长的泊位入口。
舰桥顶部的导航雷达缓缓旋转,主推进器精密地控制着船身的每一寸移动。
先是缓缓平行于码头停靠,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接着,舰体开始以极慢的度、极小的角度向码头侧倾。
动力系统细微地调整着推力方向和大小,对抗水流和风的干扰。
时间仿佛被拉长。
到了这个阶段,确实就只能依靠邓肯号自身的功底了。
指挥中心里只能听到设备运行的单调声音和人们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拉夫黑德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指节微微泛白,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屏幕上那缓缓移动的舰影与码头边缘不断缩小的距离。
五米…三米…两米半!
就在舰艉距离混凝土码头边缘仅剩大约2。5米时,邓肯号的舰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稳稳托住。
船身后面的水流方向瞬间反转,产生了一股强大而短暂的逆向制动力,同时舰体姿态被极其精细地微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迟滞。
巨大的舰身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最终稳稳地停在了距离码头边缘大约两米的位置!
不偏不倚,完美平行。
紧接着,甲板上的水兵们动作麻利而有序地将粗大的缆绳抛向岸边。
系缆桩上迅缠绕固定舰体被牢牢地束缚在预定位置。
登舰梯被放下,稳稳地搭上了诺福克的码头。
“靠泊完成!舰体稳定!安全!”码头观察员的报告声通过通讯器传来。
直到这时,指挥中心内的气氛才终于放松下来。
“呼……”
不知道是谁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议论声才如同解冻的溪流般响起。
再往后,一片由衷的、热烈的掌声自响起,打破了之前的紧张和沉寂。
保罗·威克向前探过身,凑到拉夫黑德上将旁边:“加里,刚才……是怎么回事?”
能被选为军事委员会成员,说明前者完全不懂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