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不是简单的“不懂”,而是认知框架被强行拉伸、甚至局部撕裂的冲击感。
这比单纯看到突破极限的结果更让他心神震动。
足足有半分钟,他只是看着常浩南手中的那块平板,又看看屏幕上清晰的图像,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出声音。
作为工建委主任他深知这种颠覆性技术的战略价值,但正因如此,那份源于未知的沉重感才更加强烈。
不过,哪怕这周围没有外人,如此目瞪口呆的样子也不适合维持太长时间。
“咳咳……”
栾文杰清了清嗓子,准备暂时略过光学理论部分,将话题拉回到更务实的层面:
“常院士,我明白了……嗯,至少明白这意义非凡。”他指指屏幕,“这个测试结果……我能不能拷贝一份带回去?向上级汇报时,这个直观的证据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常浩南却摆摆手:
“栾主任,这个测试作为原理验证是成功的,但作为向非专业人士展示的材料,还是太抽象了。”
华夏的决策层多数是理工科出身不假,但几十年远离一线技术工作,未必还能想起来多少具体的知识。
他把手中的镜片放回原位,继续道:
“我计划用我们基于负折射原理制作的透镜,和一块传统pmma(有机玻璃)透镜,同时对一幅专门设计的、包含2oonm线宽特征的复杂微结构图案进行曝光成像,然后用原子力(afm)显微镜对二者的成像结果进行表面形貌扫描。”
“到时候,把afm扫描出来的三维形貌图并排放在一起——一边是细节清晰、边缘锐利的图像,另一边是糊成一团、根本分辨不出结构的‘马赛克’……视觉冲击力会更强。”
这个方案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哪怕不懂物理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差别。
“好!这个好!”栾文杰想象着那两幅对比鲜明的图像,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一些,“非常直观!那我就等着你这边的afm对比图了!”
第1625章要不要给你派一个排?
参观完两个震撼性的测试项目,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地下测试中心,站在火炬实验室主楼门口,重新沐浴在初冬午后略带寒意的阳光下。
冷风一吹,栾文杰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先前因技术突破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随之而来的对贸易冲突的担忧,此刻已被一种强大的信心取代。
亲眼目睹的成果,就是最硬的底气。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火炬实验室园区绿化很好,几栋现代化的实验楼错落有致,远处有安保人员在不显眼的位置值守,整体环境显得安静、整洁而有序。
然而,这种平静的景象,却让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那些刚刚在无尘室里看到的、关乎国运的“小东西”,价值实在无法估量。
“常院士,”栾文杰转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看……火炬实验室现在的安保力量,是不是需要再加强一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我的意思是,向上面申请,专门调一个pap排过来驻防?级别可以搞得高一点。”
常浩南看着栾文杰眼中那丝挥之不去的、近乎患得患失的紧张,不禁莞尔:
“栾主任,我对京城的治安环境,还有咱们安全部门现在提供的保卫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
“当然,您要是觉得有必要再加强一下安保力量,我个人也没意见,毕竟安全无小事嘛……权当求个心安。”
可惜,栾文杰此刻完全没听出话里的玩笑意味,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非常认真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对,安全无小事!特别是你们这里!我回去就协调!”
常浩南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露出有些难绷的表情。
他其实想吐槽,如果情况已经严重到十几个保卫局的同志都控制不住的话,那再多三十来号人也不会有什么本质区别。
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就像刚才说的。
权当求个心安。
但栾文杰却觉得还不抬头,又抛出一个更核心的问题。
“还有刚才那种负折射材料……ga-ge(ooo1)是吧?这种材料的成品包括相关的配方、工艺参数、测试数据……保密等级是不是也得相应提高?”
他的语越来越快,甚至透出了几分焦虑。
“我的想法是,设定一个极其严格的‘限制知悉范围’,非核心、非必须接触的人员,一律不得接触实物!相关的研究人员和工程师,密级也要相应提高审查标准!”
这一次,常浩南却没有再当老好人。
而是态度明确地摇了摇头:
“栾主任,关于这个,我有不同看法。”
栾文杰脸色微变,但还是没有抢话,示意常浩南先解释。
“光刻机的物镜组终究只是一个子系统,最终要交付给上沪微电子(smee),由他们完成整机的集成和调试,然后整机还要交付给华芯国际,用于实际的晶圆流片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