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拉到最末尾,又仔细端详了一遍附件中的环形太空基地设想图。
尽管计划中的一期工程仅包含位于中心的空间反应堆,以及围绕反应堆旋转的大约18个圆环,但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拉格朗日点上的样子,栾文杰的心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加跳动。
1992年载人航天工程立项的时候,他还在航空航天部担任总工程师。
当年一众老伙计们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华夏航天员进入外太空。
谁能想到,不过二十余年,自己竟有可能看到华夏的航天员踏上外星球……
一种混杂着巨大责任与历史使命感的悸动冲击着心脏,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
“铃铃铃——”
就在栾文杰准备再次聚焦于文字时,书桌角那部颜色醒目的红色电话却骤然响起。
他的视线瞬间被拉回现实,下意识地瞥向电脑屏幕右下角——21:37。
这个时间点,这部电话响起,意味着绝非寻常事务。
栾文杰立刻抓起听筒。
“主任,我是兰新志。”电话那头传来工建委副主任的声音,语都比平时快了几分,“情况有些紧急……菊厂那批国产7nm芯片,信息可能泄露了。”
栾文杰的心猛地一沉,刚刚还在为深空梦想激荡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现实覆盖。
“怎么回事?这才几天?”他的声音保持着平稳但眉头已然紧锁。
手机早晚是要交到消费者手里的,而且还是全世界消费者,所以国产芯片的事情早晚要作为一张牌被透露出去。
但预计的时机肯定不是现在。
“是个意外,”兰新志的语气透着无奈,“按计划,菊厂会把批通过测试的麒麟9x芯片投向市场,方法是随机装进5oo台顶配的matesxrs手机铺货,主要是为了收集实际使用反馈……结果其中一台,今天被一个网络主播在直播中……当众给拆了。”
“拆了?!”栾文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手指无奈扶额,用力捏了捏眉心。
这确实是个谁也无法预料的小概率事件,纯粹的运气问题。
因此责怪谁都没有意义。
“拆到什么程度?芯片本体露出来了?”
“拆得……很彻底。”兰新志肯定道,“不光把soc从主板上分离下来,连芯片基片表面的激光编码都暴露出来,用高倍微距镜头对着拍……”
“好在我们的舆情风控系统反应快,赶在直播间观众还没完全看见信息编码的时候,就强制掐断了推流信号,顺便把那小子的直播间给封了24小时……宣传中心的同志也第一时间去接触对方了。”
“基片编码……”栾文杰的心悬了起来最核心的机密就在那一行小小的字符上,“最后一行,确定没暴露?”
“我刚刚亲自看了平台提供的实时推流数据,那个主播清理基片的过程比较仔细,镜头也确实扫到了完整编码,但画面传输、观众接收和解码都需要时间。”
兰新志的汇报条理清晰,显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观众那边最多只来得及看见前四位数字‘1515’——这代表是今年第15周生产的,也就是上个月,后面代表生产地点和产线的‘net19f3’,绝对没来得及被有效识别和传播出去。”
栾文杰稍微松了口气,但仍感到一阵棘手。
仅仅这个“上个月生产”的信息,就足以在国际上掀起巨大波澜,彻底戳破“华夏无法在禁令后获得7nm芯片”的预设。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这确实是个始料未及的意外,一个小小的随机事件,却可能撬动精心维持的微妙平衡。
几秒钟后,栾文杰重新开口:
“这样,新志你立刻整理一份详细报告,把事件经过、目前舆情状况、潜在风险以及我们的处置措施写清楚,尽快上报。”
“虽然透出去的信息不多,但万一海河基地能量产7nm芯片的消息被曝光,那很多后续动作就都要提前,还是得让上级有个心理准备。”
兰新志听罢立刻应承:“明白,报告我连夜起草。”
“嗯。”栾文杰轻轻点了下头,还不忘强调,“你亲自动笔。”
“您放心,我明白。”
听语气,兰新志似乎打算放下电话。
但紧接着却话锋一转:
“对了主任,还有件事。”
他语气略显复杂:
“特斯拉方面,通过非官方的商业渠道,向我们传递了一些…暗示。内容指向他们希望‘深度进入’华夏市场,措辞比较模糊,但意向似乎很明确,我原本打算明天上午例会再汇报,既然现在通话,就一并说了。”
“特斯拉?”
栾文杰脑中迅闪过特斯拉深陷电池危机、股价暴跌、1g化学近乎崩盘的新闻。
对方这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特斯拉入华,当然能带来可观的就业和投资,而且还能起到千金买马骨的作用。
但同时也意味着引入一个潜在的、与美方关系密切的巨头,其动向可能成为华盛顿的耳目或筹码。
尤其是在芯片泄露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动作都需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