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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节(第1页)

吕常衡终于无语:“怎么会这样?”

“这你要问江都的圣人,为什么正常的升黜失去了赏罚的意义了!”钱唐愈笑个不停。“其实不光是朝廷尴尬,薛大将军本身也太尴尬了,他现在既不能进一步当半个河北主人,公开以个人身份做威福赏罚,又不能改变朝廷官爵混乱,威信扫地,人人求实而避虚……这就是河间大军的最大命门,薛大将军没法向中郎将一级的下属们作出前途上的保证,他的赏赐对这些人而言没用,公开的没用,私下的也没几个人敢听,非只如此,过于严苛的惩罚反而会使人轻易生怨。”

“确实如此。”吕常衡思索良久,反而来问。“那黜龙帮呢?张三郎对那些大头领怎么赏罚?”

“有地盘啊。”钱唐摊手以对。“这战胜了,渤海到武阳,整个清漳水以南,就都是他们的地盘了,大家水涨船高,而且他们是反贼,反贼最终成了万乘大势,这些大头领迟早要翻身……可是薛大将军却不可能去攻取东境八郡,以作封赏的。”

“但是……”吕常衡压低声音艰难来问。“河间的诸位将军难道不晓得同舟共济的道理?黜龙帮若是全取河北,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问题所在。”钱唐喟然道。“他们更怕眼下先丢了部众,而且他们并不觉得这一战会直接丢了河北,河北好大的,足够逍遥一时了……与之相比,黜龙军则是新整编的部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谁也不会藏私,而且是孤悬河北,无处可逃。”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还是好事了?”吕常衡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要管这个。”钱唐忽然转变了话题。“今日聚土,不是为了填壕沟,而是为了明日堆土山你知道吗?”

“是吗?”吕常衡茫然一时。

“我在想……”钱唐莫名有些气馁。“你说,这般情势下,河间军要是还赢了怎么办?”

吕常衡一声不吭。

“我来分析一下,一日下来,咱们的命门已经显露出来了。”一个时辰后,打扫好了战场、修复完了营寨,刚刚回到中军大营的张行严肃来看周围几个大头领和心腹,口出惊人。“就是部队的战力太平均,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只能倚靠营寨作战,这样的话一旦营寨优势失去,很可能便要被人打崩全局。”

“龙头倒也不必如此气馁。”魏玄定捻须笑道。“部队都是练出来的,我今日在般县城上居高临下来看,觉得咱们战力还是妥当的,若是再打上几日,场场小胜,军心士气养出来,战术熟悉了,战力自然便会上来了,到时候就渐渐可以出击了。”

周围人不少都在附和,很显然,白日胜了一场,还是很有振奋士气效果的。

就在这时,谢鸣鹤忽然宽袍大袖,扶剑自外而来,递给了张行一张纸条。

众人瞩目中,张大龙头看完之后,不动声色在一旁火盆里烧掉,然后便告知了周围头领一个军情:“打探清楚了,官军收拢土包,不是为了填壕沟,而是为了堆土山来压制营寨……诸位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众头领面面相觑,军帐中一时无声,明显都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百三十七章猛虎行(8)

天蒙蒙亮的时候,薛常雄早早来到了昨日观战的小土坡上,从此处望去,前方似乎稀薄晨雾缭绕,将黑洞洞的黜龙军营盘遮蔽的若隐若现。

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薄雾中有几分是炊烟,几分是天然水气。

望着这一幕,河北行军总管、左威卫大将军、关陇核心氏族薛氏当家人、上柱国薛奔之子,也是天下乱后河北群雄中明显一马当先的人物,薛常雄薛大将军,此时却显得有些神色凝重。

他的身后,只有区区数人跟随,也都只望着这位大将军的后背不语。

且说,薛常雄长子薛万论在江都为人质、次子薛万良战死,三子薛万年驻守身后要害、平原郡治安德城,其余四子薛万弼、五子薛万平、六子薛万成、七子薛万全俱在此处,外加两个平素算是心腹的监军司马陈斌、中郎将王瑜而已。

看了片刻,薛常雄终于回头,言语中竟多了几分感慨:“大丈夫生于乱世,既受命一方,不求鞭笞天下,也该持四尺刃肃清一地,以求不弱于人……但如今来看,想做事还是太难了。”

陈斌面无表情,王瑜欲言又止,倒是几个儿子没办法,包括昨日挨了打的薛万弼一起下马,然后恭敬在身后下拜。

其中,薛万弼年纪最长,又是昨日惹祸的当事人,自然当仁不让,拜后便来询问:“父帅……昨日小挫,是儿子无能,但不至于影响大局,何况今日堆土山之策,当真重剑无锋……破贼就在眼前,何出此言呢?”

“谁告诉你破贼就在眼前?”薛常雄略显无奈。“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法子破土山?而且便是土山成了又如何?你知道这一战决胜的根本是什么吗?”

虽然是个人都可以脱口说出些东西,譬如限期内破寨、败军,然后真气大阵一击而破云云,但父亲这般姿态,几个姓薛的反而只能低头不语,做聆听状。

薛万弼更是低下头,不情不愿来对:“儿子不知。”

“我没指望你这个没脑子的能知道,但前日那一撞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了。”薛常雄也翻身下马,却只倚着战马扶着直刀去看东面朝阳,然后略显感慨道。“那张三此时身侧真的只有一个雄伯南在吗?我是不信的。可伍氏兄弟、白三娘、徐师仁,又都在何处?果然在东境没来?还是来了藏起来了?尤其是白三娘的本事,天下驰名,绝对不能拿一般成丹情状来想,这张三又是她丈夫,无论如何都要算计上的,而我不过刚刚摸到宗师的门槛,真有把握最后决胜?还有这个层层叠叠的棋盘阵,真的不是在故意示弱?所以说,心里有底的,根本上占优的,表面上是我们,实际上是谁真不知道。”

包括陈斌在内,也包括薛万弼,所有人都面色微变。

这确实是个问题,薛常雄之所以年前避战,此时又心急火燎的过来,本质上就是为了避免这个问题,就是不想面对完整的、在夺取东境八郡后实力暴涨的黜龙帮。可问题在于,即便是咬住了凌汛期这个坎,避免了大股军队、物资的来援,难道真能避免零星成丹高手的支援?尤其是刚刚动兵的时候,还没有凌汛呢!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就算如此,薛常雄还能如何?难道要连部队的优势也放弃?

“父帅何必长他人志气……”薛万弼还是勉力来劝。

“我专门把你们叫来,就是为了说些心里话,就是为了不去涨他人志气,坏自家心气。”薛常雄继续望东,头也不回的来答。“总得让你们明白局势,省得再闹出昨天那种事情……昨日大家都为你求情,你以为几个是真心?回去都要笑你不成器!笑我装模作样!”

薛万弼虽然早料到有此一喷,但临到跟前,也只是心里不服,死活不愿意搭话。

“所以,还是要抓住军事上的整体优势,疾风骤雨一般,用军阵之术抢先打垮黜龙贼的二十五营兵。”陈斌见状,居然主动出言转圜气氛。“兵马崩了,他们便是高手俱在,也只能狼狈逃回,不知道几年几月才能收拾人心、兵马、物资回来……若是他们真的在示弱,那就让他们自食其果。”

“不错。”薛常雄也精神微振。“陈司马所言极是。”“关键是怎么这么快呢?”中郎将王瑜此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一群地方豪强、黑道、商贩、军贼、郡吏,两年前都未曾听说过名字,结果一造反,就好像雨后春笋一般,个个成了名将,人人凝丹成功……好像不要钱一样。成丹高手,也都纷纷往黜龙贼这里聚。”

“这就是乱世之下,龙蛇起陆了。”陈斌娓娓道来。“咱们讲良心话,河北这里,虽然没有东境之前争斗的厉害,但这两年,官军、世族、豪强家中,掺和了前两年战事的高手凝丹成功的难道还少了?曹善成、钱唐、元宝库、李定这四个有一郡之地气在身的郡守不都是如此?几家世族、豪强趁机接管了地方的,不也听说有人凝了丹,只是不做传播吗?便是我们河间大营也有三四位是新凝丹的。甚至我多句嘴,大将军能证宗师,真的跟前两年肃清河北的功勋无关?这是乱世了!”

“这倒是实话……但为什么咱们此时对上黜龙贼还是有些虚呢?”老七薛万全忽然开口。

“那是因为黜龙贼是天下反贼的盟主,有名有实,不光是东境本土的龙蛇都往彼处去,便是其余贼军败了,也都往彼处去,他家几个成丹高手,不都是这般来的?”陈斌依旧言之凿凿。“而大将军这里呢……大将军固然肃清了河北,可是河北这里借了大将军之势得了地气、修为有成的英雄豪杰又有几个视薛公为河北之主来做投靠的?之前说的几位郡守,没有离心离德都算好的;幽州大营那里也是分庭抗礼的;便是河间大营这里,几个新凝丹的,都只视大将军为同僚上司,私下不以为然的。”

“陈司马……”王瑜莫名有些慌张。

而薛万弼以下,几个薛氏子弟,却都盯着陈斌若有所思。

唯独薛常雄一人,盯着东面微微露了头的朝阳一动不动。

“大将军,既是要说心里话,我自有话说。”陈斌上前半步,指着东面来说。“现在我们的问题就在于名不正则言不顺,一面是朝廷如夕阳,一面是大将军如朝阳……可是呢,都是红彤彤的,许多人瞅着,还以为是同一回事,于是,有些人明明受恩于大将军,却以为是朝廷恩义,有些人明明受朝廷压迫,却也迁恨于大将军……一来二去,河北这里,官军势力虽大,却各不相属,便是河间大营所控制的地盘里,官府、世家、豪强、草莽,全都心存疑虑。我也不说别的,若是这些人聚起来,忠心追随大将军,我们何必担忧什么八郡之地的黜龙贼?又何必要在这里算计对方营中到底藏了几个成丹高手,又忧惧几时化冰?掰开手指头,算算这些地方的成丹、凝丹高手,比较一下,总能算出来高低吧?”

初春时节的清早,王瑜却额头沁汗,而薛万弼兄弟几人则只是去看自家亲父。

孰料,薛常雄一声不吭,只是安安静静等待着东面日出,待辉光披身宛若真气外露,方才回过头来,却只是摆手:“陈司马,账不是这么算的……我只说两件事,其一,此时若是搞什么怪,有心投效的要观察,忠于朝廷的则只会离我而去,到时候身边的可用之人,反而更少;其二,我之所以能掌握河间大营,靠的是圣人旨意,不要说有负大魏,便是有负圣人,听从东都,怕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从而担上背主之名……这事,我不能做。”

陈斌一时气馁,继而愤愤:“大将军也是关陇名族,薛氏之名不弱于曹氏,这天下何事不能做?”

薛万弼也往前一步,反倒是王瑜忍不住退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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